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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回想,他是小心的,就连座位也挑得是窗边、面朝着转门,视线开阔。
“事情过去了就放下它,不要再去想。不过今日也警醒了我,”他说,“路上我仔细想了想,原本是要在徐园大办一场订婚宴,现在却不行了。”
他怕她误解,解释说:“你要在医院做事情,不像寻常太太小姐们,只出入固定的娱乐场所。我们选个日子,自家人在一起吃个饭,让庆项做个见证,把婚订下来就好。”
经他一说,确实这样最安全。
她也怕自己成了他的威胁
“怎么不说话?”他故意问,“是嫌简陋了?”
她郁郁:“你明知道不是。”
他笑:“知道你不嫌,也还是觉得委屈了你。”
想了想,他又说:“其实你想想,三哥也是个可怜人。等了半辈子,退婚几次,终要有个正经的婚事了,却还要躲藏着,”他叹,“我怕是婚姻运不好,要去找个先生算一卦。”
心酸里透着风趣,永远都有心思玩笑。
“你是冠盖风流,还怕没婚姻吗?”她揶揄他。
“这话当初别人送我,我是不想要的,”他笑,“今日央央一说,却又大不同了。”
“”
他低头,瞧她的拢着胸的小背心,是中式的古朴款式,一排小小的纽子扣在前面,昨夜里为难他好一会。在傅家时沈奚爱穿西式的胸衣,上回是洋纱的,这回又是这样的。
他拨弄那纽子扣,说:“昨夜里,解这个费了不少的神。央央平日里穿,不觉麻烦?”
沈奚拨开他的手,不理他。
“还是洋纱的好,犹抱琵琶半遮面。”他在指那半透明的料子。
“三爷。”万安在叫。
傅侗文无奈,长叹:“你家三爷睡下了。”
万安估摸不出傅侗文的意思,静了几秒,声低下三度:“那沈小姐睡了吗?”
沈奚笑出声,趁机去衣柜里拿了他干净的衬衫,回说:“你下楼去吧,等要换水再叫你。”
“好咧。”万安应声。
沈奚催着傅侗文先洗了,唤万安换了浴缸里的热水。
她脚踩到水里,房间里开始放起曲子来,是昨夜听到的四郎探母,隐约着,竟听到他也在跟着哼唱,不似白日里,那时他哼唱的动静很小,吵不醒她。
沈奚坐进水里,白毛巾泡在水里,柔软地撩起一蓬蓬的水,冲洗着肩。
隔着两道门,他在哼着:“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我好比浅水龙被困沙滩,我好比弹打雁失群飞散,我好比离山虎落在平川”
倦中带了乏,乏中有了伤。
她在氤氲中,仿佛看到的是车辚辚、马萧萧的朱红大门前,失魂坐着的少年,门后是酒雾茶烟、戏台高筑,门前却是草民尸骨,烽火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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