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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才师叔在旁絮絮叨叨的,陈凯之则是埋头,只管走自己。
两世为人,陈凯之哪里不知道寒门难出贵子的道理?现在自己已经赌上了自己的所有,终于到了检验的时候了。
就在此时,猛地一声惊雷,恍神间,突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一旁吾才师叔顿时狼狈,大叫道:“躲雨,躲雨,不对,要去看榜,哎,有钱吗?去买一把油伞来。”
陈凯之却行走在雨里,不以为意。
吾才师叔不禁恼怒着道:“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撑伞,要淋病的,哎呀,这下完了,我这把老骨头,明儿肯定要病的,现在看病贵得很,那些杀千刀、昧了心的大夫……”
陈凯之似乎已经对这位师叔的闹腾免疫了,只继续闷声往前走。
不过这个时候还早,街上倒还冷清,就在哗哗的雨声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吵闹的声音,令陈凯之微微蹙眉。
闻声往吵闹的地方看去,只见在大雨中,几个差役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为首的正是周差役。
周差役恶狠狠地将那个小乞儿提起,如提起小鸡一般,口里骂道:“跑,你跑哪里去?你的户籍呢,户籍交我看看。”
“我……我没有户籍!”乞儿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被雨水浸湿的脸满是桀骜不逊。
“好胆!”周差役提手,直接给了他两个耳光,厉声道:“那么就是流民了,我们大陈的律……”
即使是浑身湿透了,几人还是不愿放过乞儿。
陈凯之忍不住向前几步,隔着雨帘看着这乞儿,乞儿的面容看不甚清,可那一双眼睛,既有惶恐,又带着几分不甘愿。
就在这个时候,那双带着几分愤世嫉俗的眼睛,飞快地朝陈凯之的身上扫过,可就那么一瞬间,令陈凯之晃了晃神,在那一抹目光中,却如被一击重拳,击中了身上的某处软肋。
陈凯之突然感觉这一幕如此的相似,就在数月之前,他也没有户籍,也在这金陵城里,被人差一丁点当作流民法办。
那时的他,岂不也是走投无路?
而现在的自己呢?
陈凯之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了几分酸楚,现在的自己,何尝不也总是处处碰壁?自己……比这小乞儿,不过幸运一些罢了。
像是鬼使神差的,他快步上前道:“周大哥。”
周差役听到熟悉的声音,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回眸见是陈凯之,禁不住道:“呀,是陈老弟,陈老弟怎会来这里?”
陈凯之上前一揖,他看了乞儿一眼,道:“周大哥,这乞儿,我看着相熟。”
周差役愣了一下,看了这蓬头垢面的乞儿一眼,似乎觉得乞儿和陈凯之的反差实在太大。
他咧嘴一笑道:“认识?”
陈凯之含笑道:“周大哥,何必与他为难,我看,就算了吧,改日,我请周大哥喝酒。”
周差役是最晓得人情世故的,他晓得陈凯之不但和宋押司走得近,便连县公也对陈凯之青睐有加,所以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周差役道:“可是他没有户籍……”
陈凯之看了一眼那一身凄惨的乞儿,稍一犹豫,似打定了主意:“那我来作保,就请周大哥办一个。”
要办户籍,需要保人,当年陈凯之的户籍就是周差役做的保,现在陈凯之作为县学生员,愿意给这小乞儿作保,问题就不大了。
吾才师叔先前还不明白陈凯之怎么了,现在看这状况,不禁遮着脑袋,恼怒道:“凯之,看榜要紧,管这些做什么?”
周差役也想到陈凯之今日是去看榜的,本想劝一句,不必多管这个闲事,这等乞儿,若是将来惹上了什么官司,岂不是要牵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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