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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二十岁了,他却说他想睡觉。
“艾泽,听哥的话,去医院看病先。”
白御心头一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但白艾泽实在烧的厉害,他拽了拽白艾泽的手臂,把白艾泽盖在眼睛上的手拉了下来,紧接着白御看到了一双通红的双眼,白艾泽眼底布满血丝,额角青筋根根突起,像是一直强撑着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白御蹲下|身,摸了摸他湿透的头发。
“哥,”白艾泽喉头一哽,接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握拳捶了捶胸口,“我疼。”
-
到新阳已经是下午,尚楚对这里没什么特别的记忆,他离开那年才十岁出头,记不得这些事情。
哑巴死了没多久,尚利军有天醉醺醺的回来,突然要他收拾东西,说要离开新阳,尚楚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问为什么,把几件衣服塞进小背包里,又翻箱倒柜地找,然而找遍整个屋子都找不出哑巴的一张照片。
后来他趴在床底下翻,希望能找点儿妈妈的东西带走,哪怕是一根头发也行,尚利军等得不耐烦了,进来踢了他一脚,他脑袋磕到床沿,磕出一个包。
他顶着那个包上了火车,尚利军只买了一张硬座票,小尚楚坐在地上,但他很快就睡着了,满身酒气地打呼噜,周遭的人投来厌恶的眼光,尚楚抱着他的小背包不敢抬头。
火车一边跑一边震,震得他脑袋很痛,他不敢叫醒尚利军,就偷偷低着头抹眼泪,哭得背包都湿了。
——这是尚楚关于新阳这座城市的最后记忆,那年他蜷缩着坐在地上,闻见大人们脚上传来的气味,小桌板上散落着瓜子壳,不知道谁的果汁打翻了,橙黄色液体滴滴答答地打在他脸上,黏糊糊的,他哭累了饿惨了,偷偷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甜甜的。
尚利军状态还可以,在车上吃了两次止痛药,中间吐了一次,精神不错。
他下了车显得很兴奋,走在路上一直念叨哪个地方怎么变了,尚楚表现得很漠然,冷眼旁观这座陌生的城市。
比起灰扑扑的首都,这座南方小城显得生机勃勃,到处都是叫不上名字的树,绿油油的。
但同样,比起首都的秩序井然,这里显得无序且混乱,开黑车的司机光明正大地聚在站口拉客;街上到处可以看见口香糖和空瓶;摊煎饼的老头擤了把鼻涕,把手在屁股上蹭蹭,又接着捏下一个面饼。。。。。。
“哎!”尚利军抬手拦下一辆小三轮,用不太熟练的方言说,“去鸿福路几个钱?”
“八块走。”
“八块?五块算了!”
。。。。。。
鸿福路?
尚楚脑子里依稀浮现出一个地名,他甩了甩头,还是想不起来鸿福路是哪里。
“走走走,”尚利军拉着他上车,“五块五块。”
“去哪?”尚楚问。
尚利军笑着接过他的包:“回家啊!”
尚楚一僵,他想起来了,鸿福路是他们曾经在新阳住过的地方,那间廉价出租屋。
他曾经在那里翻了好几遍,关于哑巴的东西都被尚利军清空了,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兴许还有些东西留下了,墙壁上、门板上的抓痕不知道还在不在,头砸上桌角时磕出来的血不知道褪色了没。
“那房子没人租,还留着,”尚利军说,“回家去。”
尚楚没有上三轮,他从尚利军手里拿过包背上:“你自己去,我去市局,派宿舍了。”
尚利军吸了吸鼻子,伸手想拉尚楚:“住什么宿舍,回家住。。。。。。”
“你自己去,”尚楚侧身避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去。”
尚利军快速眨了眨眼,看了眼踩三轮的师傅,讷讷地说:“那行,那也行,那你住宿舍是吧,你。。。。。。”
尚楚没等他说完,转身就走。
揽客的黑车司机一窝蜂涌上来,说去哪儿啊二十块钱跑遍市区啊之类的话,他们说话时口音很重,尚楚眨了眨眼,看着道路两旁载满了树,突然觉得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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