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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蝉送了李信一匣木的钱币,五铢币在花灯的照耀下闪着铜光。而围观的一众人,简直惊呆了——在擅长送礼的贵族人眼中,万万想不到有人送礼,会送五铢币这种阿堵物。
阿堵阿堵,在贵族男女眼中,金钱这种东西简直不应该存在。他们常年往来需要送礼,自家养大的孩子,自然也是擅长送礼的。从来就没有一个女孩儿,在过年的时候送别人一箱子钱币做礼物。
曲周侯嘴角抽了抽,看了小女儿好几眼,扶额长叹,“小蝉啊,你真是……真是有趣。”可怜他憋了半天,也憋不出斥责女儿的话来。
比起他,长公主简直是分外不好意思。她平时有多瞧不上李信,这时候就对这个外甥有多抱歉。她是觉得李二郎的出身不够好,但是除夕之夜,也没有拿钱币给人添堵的道理啊。
长公主几乎是用生平最温和的语气与李信说话,“阿信莫跟小蝉计较。她小孩子不懂事,让你见笑了。小蝉,还不来给你表哥道歉?”
闻蝉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地说,“不喜欢还我好了啊。”
李信反应特别得快,他一开始还是看着一箱子钱,又是意料之外,又是呆若木鸡。而现在,他立刻准备收拾箱子里的钱币,冲闻蝉和善一笑,“知知费心了。我长这么大,从没收到过这么值钱的礼物。我会铭记于心,一辈子也不忘的。”
闻蝉对上他浓长眼睫下那忍俊不禁的笑容,他的笑总是带着一层暧1昧的意思。女孩儿之前都镇定十分的面色,在他的笑容中脸刷地红了。
她也觉得她费心了。
她也觉得李信就没收到过像她这么用心的礼物来。
但是李信一笑,他眉目似是而非的角度,总是带着轻1佻的弧度。
闻蝉开始不好意思。
一晚上的坏心情,都因为少年郎君的笑容而烟消云散。
那一匣木的钱币,终究也只是个玩笑话而已。李信送给闻蝉的礼物,是他亲手写的字。写的是一首《佳人赋》,以李信的水平,能写出这样游龙舞动般的潇洒字迹来,已经非常不容易。指不定为了能拿出这么一赋字来,李信苦练了多久。
李二郎苦练了起码一个月。李家三郎李晔是知道得最清楚的。还在会稽的时候,李信就在准备这个赋了。难为他出身不好,也一直不太适应他们名门贵族的生活,却一直在努力读书,努力练字。
而目前来说,能体现出李二郎读书的最出色的成就的,就是这篇百来字的《佳人赋》了。
然而归来的曲周侯一家人,显然都没有意识到李二郎写字的辛苦来。
曲周侯随意扫了一眼:唔,满纸胭粉气。男儿郎不写什么铿锵有力度点的,写个《佳人赋》,嗤。
长公主在心神不属的同时,有些同情这两个回来的李家郎君:除夕之夜,两个少年郎君没有待在闻家,而是选择回来。恐怕也是异乡异客的缘故吧。
世子闻若在心不在焉地笑问两个人在闻家过得怎么样,怎么没跟他们守岁,而是选择回来了。
两个少年郎君回来,是想着曲周侯一家并不会在宫中待多晚,应该还是会很快回府的。他们却没想到,回来的曲周侯一家人,都有些神思不属。
就连最好看出心情的舞阳翁主,此时在闹了钱币的笑话后,开心得也十分内敛。
李信敏感察觉到其中不对的气氛来。这种气氛,让他若有所觉:怎么?宫里出什么事了么?
李信没有来得及问出来,因为闻蝉很快告退,说要去休息了。曲周侯夫妇也并没有多消磨时间。在还能听到府外炮竹声的深夜,庭院因此变得几多寥落。
李信再目送李晔也离去,又在枫树下站了半天,沾了一身露水和鞭炮带来的尘灰后,他跳上了墙头,也很快回去歇息了。
然而闻蝉却一直念着李信。
当李信无法无天的时候,她嫌弃他。当他规规矩矩的时候,她又想念他。
闻蝉回到自己的房中,梳洗后睡去。耳边一直能听到外头的鞭炮声音,那鞭炮声时远时近,一时让她觉得置身漫天烟火中,一时又像是梦一样遥远。而在那漫天烟火中,火光灿然无比,又有一个少年的身影清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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