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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转身看他,他房中没点灯,今夜亦无月,隐约见得他目光灼灼,毫无醉态。
我的手心立时沁出冷汗。
他用力一拉,我身不由己踉跄跌入他怀中,清馥的酒气淡淡的逼过来,夹杂着他素有的杜若气息,在这夜色里,散发迷离魅惑馨香。
他双臂如铁,将我扣在他胸膛,我们鼻尖相抵,鼻息互闻。
我闭上眼,脑海里有什么飞速一闪。
碧色的酒液染湿手指……微笑盈盈的眼……一路吻去酒液的淡色的唇……
有个声音清晰的道:“莫如云易散,须似月频圆。”
谁?谁?
谁在唤我?
我睁开眼,一掠而现的泪光,在我眸中瞬间消逝。
万千怅然,不能不为。
抬头,望着他色若春晓的容颜,我微微笑着,手缓缓抚上他的发。
顺着如缎的发丝,自下而上,如同抚摸世间名琴的琴弦,小心翼翼的,直欲抚上他的发结。
指尖将触的一刻。
他突然放开了我。
他双臂放开,向后一仰,坐倒在床上,我们相对而坐,笼罩在彼此的目光中。
半晌,他忽然转开脸,稍顷后再回首面对我时,已是微笑如前。
但再难如同平日春风般的微笑。
那笑容里,落寞,悲伤,自嘲,轻讽,什么样的复杂情绪都有,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和笑意。
我不避让这样的目光和笑容,因为我想我的神情和他一定是相似的。
忍着如绞的心痛,我静静下床,擦过他的肩,他一动不动。
我推开他的房门,走到外间,再一脚踹开正屋的门,门板被撞至两侧直开到底,击打在墙上,再反弹回来。
我走到院中。
满院积雪盈尺,阿悠曾说要铲起,被我阻拦了,我喜欢那份平整洁净,从未有人履足践踏的雪白。
看起来是一床好被,又厚又软。
我缓缓躺倒,倒在被中。
——
除夕之夜,我裹着厚被,在炕上渡过。红着因伤风而堵塞的鼻子,接过阿悠端来的汤。
那夜以雪为被的后果,便是我着凉伤风,虽然我根本没睡上一会儿便被冲出来的阿悠抱回了房,可许是内外交困,心神动荡,我竟轻易的病倒了。
阿悠侍候汤药,对那晚的事绝口不提,我自也乐得装傻。
虽说我尚在病中,多少坏了新年的兴致,但阿悠还是忙忙碌碌准备了许多,摆了满满一炕桌,我吃一口,便赞一声:“你的厨艺看来也没搁下,我还以为这个月都是我掌厨,你又忘记怎生执炊了呢。”
他道:“有许多事,不是那么容易忘的,别说搁一个月,就是搁一辈子,再到下辈子都说不定还能记得。”
我埋头吃菜,道:“记性太好也未必是好事。”
他笑道:“有的人不是记性太好,是心志太强,哪怕忘记了,他也有本事叫自己不抹去过去的印象。”
我不住伸筷夹菜,“这样的人其实也没意思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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