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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草眼见她这般满嘴客套,却是不提半句拜见先生或者迎他们去后宅之事,心下猜得三分,伸手在荷包里摸了十几文钱塞过去笑道,“这位婶子,我们是从南沟村来的。家里孩子一个叫张贵,一个叫陈胜。劳烦婶子帮忙通报一声,最好能带我们去孩子的住处瞧瞧,可好?”
“好,好。”那老婆子接了铜钱,脸上笑得仿似开了花儿,赶忙上前帮忙拿了两个包裹,一边引着蒲草几人往里走一边热情招呼道,“原来二位夫人是来探望张小相公和陈小相公的啊,这可是巧了,老婆子就是平日伺候他们饮食起居的,常听两位小相公提起家里人,今日总算见着了。”
里正娘子听了这话很是欢喜,手里拎着盒子小筐儿等物快步跟上去客套着,“我家胜哥儿平日没给婶子添麻烦吧,有劳婶子多照料他了。”
那老婆子引着他们穿过院子一侧的游廊和小侧门,低声应道,“没有,没有,两位小相公最是懂礼不过,就是我们先生都常夸他们诗文做的好呢。”
里正娘子听得儿子得夸赞,脸上喜色越浓。蒲草领着两个孩子慢慢随在后面,却是偷偷撇嘴不已。这老婆子一看就是油滑之辈,这些话怕是见到哪个学童的家里人都要说上一遍的。
很快,众人就穿过了一进院子,进了后边二进居所。院子的拐角横七竖八搭了几只木杆,晾晒着许多颜色不一的衣衫。五六个约有十岁左右的小学童手里抓了书本正在那木杆下穿梭笑闹,猛然见得有人进来就立时摇头晃脑装作认真朗诵诗书,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极是可爱逗趣。
蒲草和里正娘子看得又是好笑又是怜惜,都说十年寒窗苦,争做人上人。那人上人究竟是何等威风暂且不知,只是这般小小年纪就要远离爹娘求学在外,着实是不易之极。
老婆子仿似平日常见这般,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当先开了东厢的左边那间内室请了蒲草等人进去,末了指了那铺三米多长的大炕说道,“张小相公和陈小相公晚上就同另外两位小相公一起住在这炕上。”说完,她又指了对面的两张三尺见方的木桌说道,“平日里写字读书就在桌上,可是方便着呢。”
里正娘子赶忙伸手试试炕上热不热,又去摸索儿子桌上的那摞书本。蒲草四处打量了一圈儿,眼见这住处不算如何舒适,倒也暖和干净,于是心下稍安。
转而又拉着老婆子问询学堂的放课时辰,老婆子得了赏钱,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待得听说还有大半时辰孩子们才能回来,里正娘子就去开了那只儿子从家带来的大柜,拣出几件裹在一处的脏衣衫打算洗涮一番。
蒲草自然也不能闲着,同样开了张贵儿的衣箱子。老婆子指点了两人水井所在之处就借口要去买菜,挎着篮子出去了。
山子和桃花在屋里屋外探看了几圈儿,路上积攒的兴奋劲儿慢慢降了下来,一时觉得无趣就牵了小手去找那几个小学童闲话儿。小孩子倒是容易相处,很快他们就玩到了一处。
不提蒲草和里正娘子如何忙碌,只说那老婆子提着篮子出了大门可没去买菜,直接就进了旁边的一座三进院子。
原来楚先生一家当初归乡,手里也是有些积蓄银两,同时买了两座相邻的院子。那座两进的正好前面授课后面供学童住宿,而这栋三进就成了他们一家三口和奴仆们的居所。
这一日是楚家每月固定的盘账日,楚夫人带了一个大丫鬟和一个管事正坐在二进正房里翻看着账本。突然见得老婆子进来禀报,楚夫人就问道,“学堂那院又有何事?可是你们克扣了菜银,让学童们告到先生那里了?”
“夫人误会了,老奴哪敢啊!”那老婆子听得这话吓得一哆嗦,她平日可是当真没少克扣菜银,但这会儿死活也不能承认啊。她赶忙满脸堆笑岔开话头儿道,“刚才老奴出去买菜,正巧遇到了两个学童的家人来探望,这不赶紧过来跟夫人禀报一声。”
楚夫人两道细眉高挑,放下手里的账册,问道,“哪个学童的家里人?看着可是知礼懂规矩的?”
老婆子暗暗鄙夷撇嘴,自家夫人最是贪财势力,每次有学童家人来探望,她都要这么问上一句。明面上好似极重礼仪,实际上就是问询这家人是否富贵阔绰。
她心里这般腹诽,嘴上却不敢怠慢,应道,“老奴方才简单问了两句,她们自称是从南沟村来的。一个是张贵小相公的嫂子,一个是陈胜小相公的娘亲。两人行事很是大方,老奴不过帮忙引路到后院就得了十几文的打赏呢。”
楚夫人眼里亮光一闪,心下欢喜,嘴里却呵斥道,“我只问你句闲话,你这是答得什么乱七八糟!张口银子闭口铜钱,如此世俗,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辱了我们楚家的书香清誉?”
“是,是,夫人,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以后一定改!”老婆子心里骂个不停,脸上却是赔着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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