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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午在正堂中等候不久,门外本就水雾蒙蒙的天色,便越发昏暗了下去,眼看着天光就要收尽。
武士甲一郎衣衫不整地从卧室中冲出来,呵斥着那些无所事事的下仆,令他们关锁好了庭院各处的门户。
不多时,几碟野菜便被摆上了正堂的长桌。
随后又有几条盐渍的海鱼、炙鹿腿被送上桌案,分送至堂中各位客人的面前。武士甲一郎换了一身衣衫,领着几个姬妾走入堂内,他满面春风,在姬妾们点起灯盏的时候,将一坛酒珍而重之地抱上了桌案。
“天色将黑,外面野兽出没,袭击各处。
还有厉诡横行——
总而言之,没有天照照拂下的世界,鬼神与野兽的影踪,更多过于天照显现的时候。
在这样的黑天里,门外的野人们四处哀嚎躲避,而我们栖居于温暖安适的房屋里,享用着美酒与美人,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武士甲一郎满面笑意地抱着酒坛,从中倒出米浆色的酒液,把一盏盏酒浆分给苏午等人。
苏午看着眼前米浆色的酒液,耳听得武士甲一郎所言,面上没有甚么表情,对其所言不置可否。
而‘不置可否’本身就已表达他的态度。
武士甲一郎看了看长桌四下的客人们皆神色淡淡,只有他一人仍在咧嘴笑着,他脸上的笑意也不禁变得有些尴尬。
他尬笑了几声,面上的笑意消敛了去,转而与苏午等人说道:“鬼地贫瘠,没有什么美味佳肴可以招待几位尊客,尊客们如欲往京都去,鄙人可以为尊客们引路,待到平安京以后,鄙人再好好招待诸位。”
“这几位姬妾皆是乡下土人之女,姿色平常,勉强可用。
几位尊客,还请不要嫌弃。”武士甲一郎挥了挥手,那几个面黄肌瘦的少女姬妾便聚集在了苏午等人周围,为他们按摩捶腿。
看到那些眉眼都未长开,却分明已经人事的姬妾,洪仁坤拧着眉,拨开了两个给自己捶腿揉肩,还欲钻到桌子底下去的姬妾,他将她们按在自己身畔,用自己的餐盘给她们夹了许多肉食来,乃道:“多吃些!
这般面黄肌瘦的样子,我看不上。
你们今天只管吃饭就好!”
这些长自土人家庭中的女子,虽是武士甲一郎的姬妾,但他显然也未将她们当作是可以与自己平等交流的对象,只作为泄欲工具一般的存在,平日里的餐食比之下仆也强不到哪里去。
当下见到洪仁坤递过来的肉食,顿时都恋恋不舍起来,挪不开目光了。
武士甲一郎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阴沉。
只是当苏午朝他看去之时,他面上的阴沉之色便又倏忽消去,又变得谄媚起来:“上国之人,与我们小国之民,果然有诸多不同,能有如此开阔心胸。
不过这些土人世代侵扰我们国族,我们不得已之下,也只得拼力抵抗,如此才能勉强在京都之外挣得些许村镇领地,生存下去。”
陶祖瞥了武士甲一郎一眼,并未多言。
只是他朝武士甲一郎看去一眼,便叫对方缩了缩脖子,像个鹌鹑一般了。
苏午则道:“请阁下再拿些碗筷过来,分给这些女子使用,我们皆是修道礼佛之人,各有戒律在身,不能触碰女色。”
武士甲一郎闻言面露恍然大悟之色,连连道:“原来如此,鄙人明白了。”
他当即把众姬妾都召到身边来,与她们嘱咐了几句,便令她们各自退下,却也未按照苏午所说,分给她们碗筷餐盘,令她们一同就食。
正堂内,烛火摇曳。
堂外雨线更密。
细密的水线在黑天下如同一道道墨痕,将大地及至大地上的万物也染成了完全的黑。
这顿晚餐便在几盏酒后潦草地结束。
武士甲一郎着下仆们带着苏午这些客人前往各自的居所,他亦召了几个姬妾回到了卧室。
雨水淅淅沥沥。
回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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