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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侗文虽没说,但沈奚知道他归心似箭。
回到里弄,仅剩零星几户点着灯,沈奚借着人家玻璃透出的光,和傅侗文摸黑到了公寓门外。“一起进来吧,”傅侗文对身后的男人们说,“都进来喝口汤。”
身后的男人们意外,好似没懂傅侗文的意思。
大家都清楚这里是傅侗文和沈小姐的家,三爷把这里当私密的地方,是不许外人进的。他们这些人也是租住附近的房子,轮流守着外头,从未越界半步。
“今日特殊,都进来,喝口家里的汤。”他道。
大伙全进了公寓,六小姐红肿着眼睛,身上还是丫鬟的白布衫子和大角裤,攥着下午沈奚给她的那块手帕,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等她。见他们一伙人进门,先是瑟缩着,往后退开半步,当看清傅侗文的脸,才明白不是来追回自己的人。
她哽咽着,眼泪刷刷地掉:“三哥。”
“哭什么?”傅侗文笑着,走入客厅,反手将红木门锁上了。
屋里隐隐传出呜咽哭声。
沈奚知道傅侗文是怕六妹情绪不稳,在下人们面前失了身份。
她外头过于安静,突显屋里的哭声,于是拍了拍厨房的门,问里边的谭庆项:“三哥说你煮了汤?在哪啊?”
“不止,刚起锅了两屉灌汤包,鸡汤也一直在火上煨着呢,”谭庆项道,“他中午出去,说是今天要办事,一定会回来的晚,让我准备好宵夜等你们。”
两人有意引导气氛,厨房里外都热闹了。
培德用生疏的中文招呼大伙坐下,把一屉灌汤包搁在桌上,活脱脱一个小饭馆老板娘的模样,在招呼客人们就餐。下人们都跟着傅侗文多年,识相得很,囫囵吃个半饱,汤匆忙灌到肚子里,出去继续守夜。
家里的碗筷不多,谭庆项烧了开水,把用过的碗筷都重新洗烫了一遍。
培德帮他打下手,洗出干净的几副,重新摆在餐桌上。
此时,傅侗文也把客厅门开了,对身后的六妹说:“来,尝尝庆项的手艺,品一品。”
“品什么?不爱吃别吃。”谭庆项没好气。
傅侗文:“你啊,是听不出好坏话,我在夸你。”
谭庆项“呵”了声:“不必了,被你夸没好下场的。”
两个老男人互相顶撞惯了,也是个乐子。
他懒得接谭庆项的话,看楼上:“万安?”
“爷,我知道,不用您叫,”万安狗腿地抱着一瓶洋酒和几个杯子跑下来,杯子一人一个,谁都少不了。开酒,倒酒,一气呵成,多年养成的眼力见。
傅侗文把沈奚拉到身边坐下,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陪三哥喝一杯。”
他是得意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片刻欢愉,他都能品咂的有滋有味,更何况是五弟得救,六妹归家这种大喜事。
沈奚“嗯”了声,托着下巴回望他。
经过傅侗文在屋里的安慰和劝导,六小姐傅清和已经平复了心情,只是经过一场大变动,难免魂不守舍,食不下咽。傅侗文让万安伺候她先去睡,在厨房里喝了会儿酒,上楼去,借着酒劲,拉着沈奚坐在窗边说话。
他敞着衬衫领口,倚着窗沿,一会说霞飞路上的车吵人,一会又说屋檐下筑了个燕子窝,想叫万安来掏掏看,有没有什么鸟蛋沈奚哭笑不得,守着他这位喝醉的三少爷,来回跑了几趟洗手间,绞热毛巾给他擦汗。不是说喜酒不醉人吗?
他指燕巢:“一个月前发现它,三哥就晓得是个好兆头。”
“指不定是个空巢,”她猜测,“从没见有燕子回来。”
“有的。”他肯定。
“你见过?”她奇怪。
他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我说有,就是有。”
好吧,不和你争。她放弃论辩。
“央央是不是真以为三哥醉了?”他问。
嗯,醉酒的人,都要和人家争辩自己没醉。她才不上当。
她解开他的衬衫,手绕到他后背上,给他擦汗。她是抱着纯洁的思想,怕他汗湿衬衫,对身子不好。可擦了两下,两个人都思绪飘着,往别处去想了。
她要收手,傅侗文两手捧她的小脸,压着声音问:“三哥真没醉,只是想等着天亮了,好出门去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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