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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魁从地上捡起匕首,颤巍巍地向自己的右眼刺去——
“叮”!一个小石子破空飞来,恰恰打在西魁的手上,将匕首震落在地。
“够了!”明晓溪再也忍不住从沙发中站起来。
她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已实在超出了她的忍耐范围,她无法再超然事外,无法再无动于衷,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如果说阿本的腿被打断,她还可以用“没想到”来打发自己,但是如果西魁的眼睛和手再当着她的面被毁掉,她内心一辈子也无法平静了。
牧流冰扫了眼她手中的弹弓,“你要做什么?”
明晓溪揉揉自己抽痛的脑袋,望着眼前突然有些陌生的牧流冰,“他既然都已经坦白认错了,你可不可以就不要再惩罚他?”
牧流冰神色不变,目光转向浑身颤抖的西魁,“你说,可不可以?”
冷汗像急流一样在西魁的脸上奔淌,他颤颤巍巍地爬到地上捡起被明晓溪打落的匕首,然后勉强站稳身体,惨笑道:“明小姐,你不用为我说情,大人给我的惩罚已经很轻了,我没有怨言。”
明晓溪倒抽一口长长的凉气,连五脏六腑都渗满寒意。她环顾四周,发现除她以外所有的人仿佛都觉得眼前发生的事再自然不过,再正常不过。他们的表情无动于衷、麻木冷漠,对伤害别人的身体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有很多人的眼中还带着兴奋和满足。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这里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对这里的气氛是那样难以忍受,以至于她无法忍受再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钟。她抓起自己的东西,强忍住浑身的颤抖,大步向门外走去。
“晓溪。”牧流冰叫她。
明晓溪略一犹豫,却没有停止脚步。
“晓溪!”牧流冰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火气。
明晓溪眉头一皱,脚步更快。
“拦住她!!”牧流冰命令守在门口的几个大汉。
大门立刻被人墙挡住了,几个粗壮的大汉努力挤出勉强的笑容,“明小姐,大人请您等一下。”
明晓溪回身凝注着已站起身的牧流冰,低声说:“让我走,我要回去。”
黑眸透出寒光,他的回答语气僵硬:“不行,你这几天都必须留在这里。”
明晓溪听闻,不怒反笑。
她轻轻笑了一阵,终于又望住像冰一样冷漠的牧流冰,一直望到他的眼底,“我不想在这里跟你说话,能不能换个地方?”
露台上的空气像死一样沉寂。明晓溪窝在竹椅里,奋力同要将她撕成碎片的头痛作斗争,她咬紧牙,不想让一丝呻吟泄露出来。
牧流冰在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终于开口:“这几天很危险,你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明晓溪痛苦地闭上眼睛,“你还是让我走吧。我现在一分钟也不想多留。”
“你……”他强压住火气,扭过头不看她。
明晓溪闭着眼睛苦笑,“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是害怕铁大旗抓住我,来威胁你对不对?放心,铁大旗不会那么傻,他不会傻到想用一个女人来要挟你。”
她笑了笑,又苦涩地说:“即使他真有那么傻,我也不会那么笨就让他捉住的。即使我真有那么笨,我也会自己想办法,你不用管我……这样总可以了吧,你能不能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明、晓、溪……”牧流冰瞪着她,眼中似乎喷出火来,“你就是这样想的?!”
她感到他愤怒炽热的目光都快把她脸上的皮肤烧焦了,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依然在轻轻地苦笑,“不然,你让我怎么想?”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澈学长的画展?只是为了见一见老朋友?还是为了找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你和海兴帮发生的一切事情毫无关系?”
牧流冰闭紧了嘴唇,没有说话。明晓溪的声音低得像叹息,“这么做,似乎也是理所应当、无可厚非,只是顺便利用一下别人而已嘛……但是,我却很心痛。澈学长应该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吧,你这么做……”
她终于睁开眼睛,她的脸看起来那么苍白,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就仿佛有一股火焰正在她心里燃烧,“冰,让我走吧,我的心很乱,让我安静地把事情好好想一想……”
风吹着露台上的青藤,“啪啦啪啦”地响,听起来像绝望的心跳。
牧流冰忽然站起来,向露台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就是立在那里,动也不动。他身上的衣服穿得很薄,被寒风吹得抖动起来。他的背影看起来有种惊心的孤独,有种让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一双温热的甚至有些发烫的手臂犹豫着,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身子。接着,抱得更紧些,似乎想把她所有的热量都传递给他。有了这些温暖,他的身子却开始不可抑制地发抖,抖得像个怕冷的孩子。
一个细细的声音紧贴着他的后背响起,“对不起,我说的话可能伤到了你……我的意思并不真的是那样……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原谅我……”
他的身子一点一点开始回暖,他轻轻拂上她的手臂,轻轻地问:“你……还是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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