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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羽张大了嘴巴,半晌没了声响。他只说过他家祖上经商,世代都是生意人,虽然也猜到他家境殷实,但联想到珠光宝气的重瑞阁,还是略有心惊,难怪那枚被她卖掉的玉佩还能重回到他手上,难怪他说方子敬是他的好友……果然还是自己太傻太天真了。
一旁的叶白早已寻了根铁丝,穿过鱼嘴,将那条大鱼穿了起来,回头看见卿羽还是一副吃惊得不能自持的模样,笑道:“怎么,我家开个当铺也不行么?”
卿羽一通点头:“行行行!——”咽了口唾沫,“我一直都觉得你非富即贵,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却没想到你家这么有钱。”
叶白淡淡一笑:“不过是开个当铺而已。”
卿羽却忽似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扯住他袖子,眼睛闪亮得仿佛能喷出火来:“那,除了珠宝,你家还有什么生意?”
叶白任由她扯着,顺势抬起一只手来,将她被风吹落至脸颊的一缕发抿去耳后,笑容里隐有几分宠溺的意味:“没有了,只有这家当铺。”
卿羽还想再问,他却弯下腰去,卿羽只觉手里的他的衣料好生柔软光滑,拂着手指清风般地划了下去,上好的锦帛蚕丝也不过如此,掌心瞬间一空,待她俯首看去,却见他一手拿了她的一双鞋子,另一只手敲了敲她的膝盖:“坐下。”
她懵懂地就地坐下去,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一把抢过鞋子,脸红脖子粗地连连推辞:“小女子一介村姑,哪能劳驾叶公子纡尊降贵亲自与我穿鞋?您折煞我了!”
叶白瞅着她,眼中是戏谑的笑意:“那夜话别,你也是这么说的。”
卿羽疑惑道:“我有说过吗?”
叶白已自她手中拿过鞋子,蹲下身:“有。你说,我雄姿英发器宇轩昂,而你一介村姑,无法成为我的知己……”又望她一眼,“你还说,我的交心红颜也只有善解人意的柔情女子才能配得上。”
卿羽砸吧了一下嘴:“我说得都是实话,怎么,不对吗?”
叶白不再说话,双手将她裤脚上的褶皱来回拂了拂,才站起身来,眉眼含笑:“对,你说得都是真理。只是,我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哪来红颜相配?若是有的选,宁可做个山野农夫,也不负了大好时光,来场逍遥自在。”
卿羽若有所思,亦若有所失,稍一低头看见已经穿得规规整整的鞋子,面皮一红:“白公子,你人真好……”
叶白拉她起来,自己坐了下去,背对着她:“我帮你是要求回报的,过来,给我束发。”
这话说得平静,像是老夫老妻间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絮语,卿羽见他一头长发散乱披着,确实有些不忍心,再说带着这幅模样去见师父,一定会被大师父胡乱编排,到时又该拿她打趣羞她了。她慢吞吞走过去,手指触碰到他发丝,整个人情不自禁颤了一下,虽说平日里也会帮大师父,但说到底帮一个年轻男子做束发这种亲密的事情,生平还是头一遭,而她想象过的,是和师兄周顾……
对镜贴花黄,画眉比张敞,这般平淡和睦的爱情,是她藏了十年的甜蜜希望,说不得,说不得。她的毕生愿望,是与心爱之人做一对平凡夫妻,暗香浮动的夜,红袖添香,或是星子满天的夜途上,一起守候的温暖星光……而这些,都已被他尽数打破,那个寂静得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夜色里,他一句简单的拒绝,就扼杀了她所有的幻想,早知如此,就不该问的,师兄,我不该问你的。
这么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手上没了轻重,叶白倒吸一口凉气,她才惊觉扯痛了他,连忙松了手:“……我不是故意的。”
叶白捂住头皮,凑到河边左右照了照:“嗯,还不错,以后多束几次手就不生了。”等不见她还嘴,才发现刚才还开开心心的表情束个发的功夫就变得期期艾艾了,他不明就里,“怎么,又想起什么事勾起你多愁善感的情绪了?”
一时愁上心头,半刻难下眉头,她努力甩开悲伤的情绪,率先上了马,叶白不好再追问,便自觉地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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