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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光彩的经历吗?”
池铭扶额,到如今,他越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偏偏喜欢了这个女人。果然,话音落,萧怜月也愣了一下,这才醒悟自己说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光彩经历,但她如何肯认,只把脸涨得通红,尖叫道:“怎么?你嫌弃我了?原来在你心里,从来都是瞧不起我的是不是?既如此,何苦花大价钱替我赎身?何苦抬我进门?你怎么不娶了你那个样样都好的妻子后,就把我丢开手……”
“姨娘……”
香篆和芳草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人,因此池铭进来之后,两人看着这位爷的面色不对,就都避了出去,这会儿听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萧怜月更是又犯了老毛病,如此下去,只会将池铭往绮兰馆逼,到那时,一旦没有了爷的宠爱,她们几个在池府不过是蝼蚁,任人践踏罢了。因此香篆当机立断,连忙拉着芳草走了进来,开口劝道:“姨娘说这话也太寒爷的心了,明知道当日他为您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和银钱,您今日怎么还往他心上戳刀子呢?”
萧怜月也明白过来,也不敢嚣张了,拿帕子擦眼泪道:“哪里是我往他心上戳刀子,分明是他往我心上戳刀子。我才管家几天,便不信我,又拿什么乳母说事儿,那林嬷嬷从你走后就在绮兰馆,她岂有不向着奶奶的道理?她又能在爷面前说上话,可惜我这里再没有这样一个人。”
“你这里本来是有的,但你不信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池铭冷哼一声,也懒得看萧怜月在这里哭得梨花带雨了,一甩袖子走了出去,果然,没走出两步,就听里面哭叫得越发厉害了,他只觉得心烦意乱,长叹一口气站定了脚步,看着这精心打理的院子,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爷别生气,姨娘也是这几天接管家务,忙得心烦意乱,才会如此。不然爷想一想,素日里姨娘哪会这样不懂事?”
池铭回头一看,见是香篆,便叹气道:“你对她也算是忠心的了,怎么素日就不劝劝她呢?这样下去,怎么是个了局?”
香篆笑道:“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姨娘那个倔强性子,做事不做到最好,她肯撒手吗?这也是她刚接手,家务还有许多不熟悉,爷也耐心些,让她多管几天,看看结果再说,管家这种事,哪里就能立竿见影呢?爷说是不是?”
池铭仔细想了想,香篆说得倒也有道理,因冷淡道:“正月十五之后,我便要去衙门了,不想回来再看见家宅不安,若是过了一个月,怜月还不能熟悉,就趁早交回给湘月管,这样的吃力不讨好,赚了个什么?”
香篆笑道:“一个月时间尽够了,爷就放心吧,姨娘其实也不是贪恋这份管家的权力,只是因为爷最近和奶奶走得近,姨娘难免心慌,总拿自己和奶奶比较,总想着奶奶做的事,她也要做到最好。奴婢也知道这其实是疑心病,奈何姨娘已经有了这个心结,爷便耐心些,让姨娘把这心结给解开了吧。若是将来姨娘管家也妥帖,说不定就会把这份权力交回给奶奶呢。”
池铭点点头,一径去了,这里香篆松了口气,转身回房间,在门外就听见萧怜月已经不哭了,正在那里拍桌子咬牙咒骂道:“这些没有良心的老货,决不能留了,咱们的人跟着熟悉了这几天,我看慢慢就用她们换了那些老家伙吧。”
“姨娘不可。”
香篆听得大惊失色,连忙奔进去,郑重道:“姨娘这会儿就要大刀阔斧的砍人,若是惹得那些下人们狗急跳墙,一齐去爷面前哭诉,她们都是府里老人,爷也要让她们几分,到那时姨娘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怕什么弄巧成拙?只要咱们的人能上手,把这家给妥妥帖帖的管起来。就是爷被她们撺掇着来问我,我也有话回。到时候正可告诉他,那些老货在这里横着,我寸步难行;如今换了我们的人,便立刻顺风顺水了,这是为什么?哼!我看爷还有什么话说?”
“姨娘,哪里有这样容易的事?”香篆叹了口气,正要再劝,就见萧怜月咬牙恨道:“有什么不容易的?不就是库房厨房针线衣裳这些事吗?买来的那些人从前不也是在别家做过,有什么难上手的?在这家里,她们唯一的依靠就是我,若我倒了,她们也跟着倒霉,只要把这当中厉害关系和她们说明白了,怕她们一个个不竭尽全力帮我?就这么办。”
香篆一看,这主子显然是气急之下,根本顾不上什么了。她心中涌起一阵悲哀,暗道自己的命怎么就这样不好,偏偏和这么个主子绑到了一条船上去?若是能到得奶奶跟前儿,在她面前出谋划策,只怕就凭这主子那德性,早就倒了呢。到那时,自己自然就是奶奶面前第一心腹,芙蓉梳风什么的都要靠后,那要有多风光?偏偏造化弄人,萧姨娘再怎么不争气,她还是只能靠着对方。
因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在那些买的人手上做文章了,果然,众人一听说要委以她们重任,个个高兴,纷纷拍胸脯保证一定竭心尽力,替姨娘分忧,又说在别家也有过管家经验,这点事情完全不在话下。
看她们一个个伶俐自信的模样,萧怜月非常满意,这些人都是她亲自去人牙子市上选的,如今一看,果然自己没有选错。就是芳草在旁边听着,都踌躇满志起来,眼看着身旁香篆面有忧色,她不由得奇怪,待出来后,便问了一句,却见香篆郑重道:“你看这些人固然是伶俐,但个个举止言谈轻浮,虽能哄得姨娘高兴,但这种人,怕是只以溜须拍马为主,手底下未必有真材实料,不说别的,就说那个有管家经验的,最近并没有听说哪个大户人家遭了灾,一家子都被发卖的,既不是遭灾,你听哪个大户人家会随便卖管事娘子的?总之,都是不靠谱的人,你也注意着些吧。”
芳草这才恍然大悟,郑重点点头道:“嗯,我明白了。不过,若是大家真的能同心协力,把这家管的井井有条,岂不是现打了奶奶的嘴巴,日后她大概也没脸再把管家之权收回去,就是爷要收,也没有话说。”
“哪有这样简单?”香篆苦笑一声,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到底会如何走向,然而无论是兰湘月,还是燕嬷嬷林嬷嬷,又有哪一个是易与之辈?就是这些管事娘子婆子们,那在府中也是经历过风雨的,能这么容易就扳倒吗?对此,香篆真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她倒是对自己那急功近利的主子这一回摔个很大很大的跟头挺有信心的。
可以说,池府后院,因为这暂时的权力交接,已经是山雨欲来,不过有些事情,是绝不会因为这凝重气氛而改变的,例如:正月十五看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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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从马车里钻出来,一眼看到身旁池铭,也是刚刚下了马,站在人群之中,当真是丰神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兰湘月不自禁便在心中想起了这首诗,抬眼看了看,只见天上圆月刚从山后面跳出来,从远及近,一条灯龙如同落入人间的银河一般,蜿蜒无边,借着那些灯光,可以看到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正想着,忽见池铭走过来,冲她伸出手,于是兰湘月扶了池铭的手下马车,一对璧人携手相扶,倒还真有几分人约黄昏后的旖旎浪漫。
池铭先扶着兰湘月下车,接着又把萧怜月扶下来,然后只命通儿和芙蓉红袖翠竹洗雨梳风等丫头在身边服侍,又带上了小龙和小荷颖儿,其他人便都命她们自由活动,不然这么一大队人,在这人流之中也有些不方便。
一路走来,街道两旁到处都是挂着灯谜的灯笼,有那大铺子,不但灯笼灯谜多,彩头也极丰厚,引得人人争相去猜,只是这样的灯谜,自然也不是容易猜的,倒让大多数人铩羽而归。
几人走了不到半条街,忽听池铭笑道:“咦?前面原来是太白楼在办猜灯谜的活动,走,咱们去看看,这一家的灯谜每一年彩头都是极好的,更有些出其不意的小东西。”
于是众人都跟着过去,到了近前,却是进不去,只见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兰湘月便笑道:“罢了,就算爷有状元之才,挤不进去也白搭。”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池铭也叹了口气,接着摇头苦笑道:“总是有些不甘心,原本还想着赢两件东西给你们呢。”
萧怜月在一旁冷笑道:“这些人真可恶,自己猜不出来,偏偏占着位置,也不肯让人家展才,既如此,咱们还和他们讲究什么?干脆也挤进去得了。”
兰湘月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若说挤进去,刚刚就不该把婆子们都遣走,不然指望着姨娘这盈盈一握的纤细楚腰,恐怕人还没等进去,腰就先挤断了呢。”
萧怜月登时语塞,却听兰湘月又对池铭道:“罢了,咱们家缺什么?何苦在这里和人争?还挤得自己不自在,走吧。”
池铭也了解萧怜月处处想拔尖儿的性子,只是这会儿实在挤不进去,却也无可奈何,于是安抚了一下不甘心的爱妾,三人正要带着丫头们离去,便听不远处一个清朗声音道:“这太白楼虽是每年挤得人太多,然而他们的灯谜却是最难的,自然,彩头也都很丰厚,不然还不叫人砸了摊子?”
这声音池铭可说是刻骨铭心,萧怜月也立刻认了出来,独有兰湘月,见两人都震惊回头,她也只好茫然转身,一边嘟囔道:“谁啊?听声音倒的确有点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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