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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脑浆子都要沸腾了,草草把人打发了,开始寻思,该怎么在万岁爷跟前周全。
可是一回身,皇帝已经站在殿门前了,面无表情地问:“不来了?”
章回只得硬着头皮说是,“余夫人今儿脱不开身,打发人把绣活儿送进来了……到底是已经出了阁的人啊,夫家总有些不时之需要麻烦她,这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没言声,但面色不豫,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不痛快来得没道理,她压根儿没说准今天要来见他,只是自己从她字里行间窥出了一点动向,就仿佛她要私会他一样。
自己的一厢情愿,都是自己的问题,照理来说他可以失望,不该生气的,但他做不到。他恨不能现在就见到她,责问她是不是在戏弄他,为什么这样一次又一次,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汪轸心惊胆战觑觑章回,小声道:“师父,我这就上白帽胡同去,看看余夫人在忙些什么。倘或她在家,就说太后要见她,把她传进宫来。”
章回不好答话,等着皇帝给示下,“万岁爷……”
可他看见皇帝的唇角轻轻捺了下,一把扯落腰上的香囊,狠狠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养性门上去了。
第63章
汪轸吓得缩脖儿,“师父,万岁爷着恼了。”
章回顾不上别的,忙捡起香囊追赶,边走边吩咐:“就照你说的,上白帽胡同探探去,看看余夫人在忙些什么。后半段话说说就完了,万岁爷不松口,你把人往哪儿领呀。”
汪轸说是,顿住了步子恭送皇帝走远,这才一溜烟地跑出保泰门,直奔白帽胡同。
可到了余府前,大门半阖着,只有一个小厮在门前清扫台阶。
汪轸上前问话:“大白晌儿的,府里夫人们都歇觉了吗?怎么门庭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呀?”
扫地的小厮嘴里“嘶”了声,“瞎打听什么……”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太监打扮,赶紧换了话风,“哎哟,恕我糊涂,没瞧见是您,实在对不住。中贵人这是领了差事来的?要见我们老夫人吗?”
汪轸在外头充人形儿,挺起胸膛道:“奉了太后老祖宗的令儿,听说你们少夫人才失了怙恃,来瞧瞧少夫人好不好。”边说边朝门里探看,“少夫人这会子在吗?正歇着吧?”
小厮说不是,“才刚和我们老夫人出门,上善果寺看大和尚晒经去了。”
汪轸“啊”了声,“原来不在家……晒经有什么好看的,顶着这么大的日头。”
小厮道:“不光晒经,还看洗象,逛庙会。横竖今儿善果寺热闹着呢,也是因着我们少夫人心境儿不佳,老夫人带着出去散散,下半晌就回来了。”
汪轸茫然眨着眼睛,“哦,是这么回事儿……”
小厮说:“要不您进来坐会儿?要是得闲,等我们夫人回来也成啊。”
汪轸摆了摆手,“不了,那得等到多早晚,我还得回去复命呢。”
从余家辞出来,匆匆赶回养心殿。老远看见章回在廊下站着,忙叫了声师父,就要回禀探来的消息。
结果章回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蹦到嘴边的话只得又咽了回去。
章回探头朝东暖阁张望,皇帝这会儿召见了内阁的官员,正商议科举改制的事儿。大学士们娓娓谈论自己的见解,皇帝松散地倚着引枕,含笑听他们分辩。那种政务方面游刃有余的闲适模样,实在很难和先前养性殿的色变联系起来。
所以帝王就是帝王,个人的情绪起伏,绝不累及朝堂社稷。在臣僚们面前,他依旧是江山在握,雄才大略的九五之尊。
廊子上不便说话,章回招了招手,把汪轸带到了西边三希堂外,“怎么个说法?探明白没有?”
汪轸踮起脚尖,凑到了章回耳边,“师父,余夫人和老夫人上善果寺散心去啦,不在府里。”
章回沉默着点点头,心里琢磨,是不是该把这事儿回禀上去。
眼下内阁正议政,万岁爷心空如洗,等回头人一散,怕是又要不自在起来。
要说这小余夫人,也着实是难,夹在余大人和万岁爷之间,怎么自处都不好。应准了这头,那头又起变化,这头不好交代,那头又得罪不起,叫这小小的姑娘怎么应付才好!
章回掖着袖子嗟叹,情这事儿就像一团麻,揉搓一番,更解不开了。不说那些全须全尾的贵人们,就说廊下家那几个有权的老公,还为着一个宫女吃味儿打架呢。可见七情六欲跟前,众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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