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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呵斥厉声中,是一排单跪的金武卫;噤若寒蝉,相互垂目窥觑,皆为一副诚惶诚恐。
金椅上的人,盱衡厉色;面前汉玉案角的绡楮,划了几笔乱墨;远处地上,静静躺着那支宣毫,砚碎两半,墨溅一地。
“太尉参军何琦请求觐见天子。”
任何琦伫在殿外再三催召,也未见听宣;紧闭的殿门隔在他面前,里面传来一句弱弱的话,“天子息怒啊,我们把整个武陵群盘搜了遍,就是吹灰找缝也没见着桃花的影子。”
随‘影子’二字落下,里面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见不到天子的面,何琦也知金椅上的司马辅正孤独地承受断念伤感,这是他堂侄儿何放遭成的;想到这点,他的心像是被揪了下,顿时希盼这个殿门不要打开;他担心天子会降罪,连愆在堂兄何充荫庇下才有如今风光的何家,更怕废除先帝弥留之际所隆许的婚约。
“太后千驾,闲人退避。”
闻见女宫人亢丽的喊声,里外各有所思。何琦悬着的心得来了解脱,含笑恭迎欲到的仪驾。
太监携行宫灯在前面引路,在女宫人服扶下,徐趋而来的褚太后,还是那般雍容典雅,面上镶嵌着颇为深沉的睿目;宛如巾帼,掌握的了生杀予夺,号令的了三军将士。
“为何不通禀天子,让何良卿久伫在处,成何体统。”
“容禀太后,奴,奴才已通,通传过三次了。”显阳殿外,宦人怯声怯气地跪倒叩首。
她眼底慢慢收尽何琦所有的神情,“天子被几个办事不利的侍卫给恼了,你这奴才不敢进去通禀,就在这里胡乱编话。”褚太后一记犀利的目光瞟去,“还不快给哀家退下,休要在这挑拔君臣情谊。”
宦人会意,连忙叩谢恩泽,匆匆撵步退去。
沉重的那扇殿门终于推开了,殿外的月华也同人一并入内。
金武卫们松了口气,纷纷抬起汗涔的头,去目迎他们的救星。
可这对金椅上的司马聃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可他不甘心被人审判,先声制人道,“儿臣知母后前来所谓何事,可儿臣并不会如母后所愿。”
“众武卫听令,全部退下!”褚太后喜怒不改,走向金椅,温言劝戒着他,“先帝临终亲诣何氏女郎为未来的皇后,聃儿如今却为个白丁女郎,草率将何放押进天牢,可曾想过四年后该如何帝后同心。”
“帝后同心?无义无情,两心都到不了一块,如何能够同心。”
司马聃这句反驳,足以让何琦在殿前踧踖不安。
“聃儿你还太小了,不懂这帝后相处之道。”褚太后仿佛把她一辈子的往过于一夜看尽,“帝重情义,则江山难保;后重情义,则后宫难宁;唯有世间至诚,方能帝后同心,与天地相卒。”
看来何氏女郎入宫为后已是板上锭钉,铁也打不动的;何琦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慰笑,正悄然浮现。
褚太后的话,说的让她自己也神思乏倦,只能摆驾回崇德殿了。
余下的两人,一个欣慰拜别;一个拊膺大恸。
青溪九曲,桑梓苑亭,上有通星台。
司马聃痴立良久,根根手指渐攥成拳;俯瞰帝都城外,当日之情形,憬然赴目。
“阿兰,我为何寻不到你?难道你真的出事了;不——,你一定没事的,你那么善纯,上苍怎么舍得去索命;对!对的!你在怨我,在怪我,所以你在躲我!”
凄入断肠,谁来救赎他的心。
恍惚中,眼前仿佛他看到一抹影子,疏离地站在一片火红的花海中。
叹息之间,那影子步步生莲行出火海,踏歌而来;晖目中,素手纤纤缓缓伸出,笑靥春风。
“阿兰!是你吗?真的是你!我曾派去很多很多的人去寻你,他们都跟我说寻不着你;我好怕啊,我真好怕失去你,原来——你就在我身边;我好傻啊,我真的是好傻;我的阿兰怎么会躲我,你一定知道那日非我衷心的,所以来寻我了,对吧?”
那是他日夜魂牵梦萦的人,他独自沉溺其中,一面接住她的手,一面竖起三指。
“我向星月起誓,用我余生的时光,紧握你的双手,并观春华秋实,直到地老天荒,永恒不松。”
睹上她的眼,乱了他的心。当两手就要交合那瞬,‘咚——咚’,是古刹钟鸣声。这梦终究还是会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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