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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风爷,我爹爹临走之时,可曾说过些什么?”
清风微微叹气:
“明月赶到时,陈世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救了人就赶回来,回程途中便已咽气,未曾留下只言片语。谢夫人尸身,明月是听陈世子所言,寻找回来的。我这就命人将令尊令堂收敛入棺。眼下最要紧的,是令尊令堂早日入土为安。此时天气寒冷,小姐可扶棺归乡下葬。不过时间不宜拖的太久,河北省离天京千里之遥,越早上路越好。”
“你说得对,扶棺回乡注意什么,这些事我不懂,劳烦你和胡嬷嬷商量着办。我和弟弟还有胡嬷嬷,老的老小的小,这一路只能托付风爷打点了。”
“陈小姐太客气了。我们公子和忠勇伯府也有些来往,往日常听我们老爷说起第一辈的忠勇伯陈老将军。那可是咱们元薇朝一等一的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小的怎么敢在陈小姐面前称个‘爷’,叫我们老爷知道,还不打断小的双腿。”
“风爷不必如此,敢问贵府老爷尊姓大名,等我们回了府,也得禀给家中长辈听。这份情谊可是救命之恩,必定要铭感于心!”
清风连连做辑:
“不敢不敢,公子说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实在是公子这趟出门,并不想太多人知晓,请小姐见谅。”
陈仪心中疑虑。不过人家不想说,自己也不好强求,也罢。清风称她爹做陈世子,胡嬷嬷叫她仪姐儿,这辈子和上辈子,倒是都叫陈仪,姓名都没变。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又给了她健康的身体。前路就算是艰难险阻,也是值得了。
忠勇伯府,看来她爹还是个伯爷之子,忠勇伯在古代算是几品大官?豪门诸多恩怨,她爹的死未必没有隐晦内情。
陈仪看看胡嬷嬷怀里的婴儿,这孩子算得上是她家唯一的命根子,无论如何她也要护好他,不能叫她爹断了根。
陈仪边想边说:
“既是如此,倒是不便勉强,大恩不言谢。你也知道……”陈仪苦笑:“爹娘惨遭不测,我和弟弟前途未卜,又谈什么报恩,倒显得我们轻率。不说这些……请回禀公子,那个故事,陈仪是听爹爹无意间说过,不过是情急之下偶然想起。我虽说年幼,可爹爹从小教导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请公子不必担心。”
陈仪说完,深深看了清风一眼。
他不想别人知道行踪,甚至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必定有所忌惮。她先前说的那个故事,半猜半瞎编,恐怕十有八九说到点子上去了。她要明白告诉他,你的事我不听不说也不想知道,她就想平平安安回家。
清风若有所思,看了看陈仪。心里感慨,忠勇伯传到这辈,伯府早已经破败,好容易出个陈世子,风光霁月,弱冠之年便中了举人,三年大选,一举中了头名状元。听公子闲暇之时说过,假以时日陈世子必定要重振忠勇伯府的往日辉煌。谁知道英年早逝,忠勇伯府的破败怕是在眼前了。
可又横空杀出个陈仪,这小姑娘不简单,听她奶嬷嬷说,今年将将虚岁五岁,小小年纪心思缜密,倒是没有必要得罪她。清风言语之间愈加客气。
“陈小姐的话,清风听明白了,无需担心。公子爷不过是听故事听的高兴,主子们高兴比什么都重要,您说是不是?”
“风爷高见!”
胡嬷嬷在一旁满头雾水,越看自家小姐越是迷惑不解。往常小姐只会胡闹撒娇,大爷夫人娇生惯养,舍不得她吃苦,字都不认识几个,这些道理她从何处得知?
胡嬷嬷的眼神陈仪藏在心里。她要想办法打消胡嬷嬷的怀疑,可用的人太少,要做的事太多。她要让胡嬷嬷听她信她帮她。不急,慢慢来。
当夜陈仪胡嬷嬷一夜未眠,君儿交给春俏秋露照看。父母尸身洗漱干净,穿上寿衣,安放在后院空宅,充做临时的灵堂。只待明日清风寻了棺椁,装棺回京。
陈仪披麻戴孝,和胡嬷嬷跪在灵前,默默地烧着纸钱。灵堂内烛火香烟萦绕,挂在灵前的白色麻布飘来荡去。外面天逐渐微亮,陈仪除了身体发虚,伤口略有些发涨之外,她睡足了精神不错,并没有别的不适。
两人思绪万千。陈仪想着回了京城一步一步如何行事。胡嬷嬷则是为前途担忧,为小姐莫名的担忧。
卯时过半(早上六点半左右),清风出门寻棺椁。胡嬷嬷和陈仪两人在厢房,随意用些早餐。
陈仪想好了怎么说,趁此刻房中没有旁人,脸上摆出一副畏畏缩缩,担忧不已的样子,和胡嬷嬷说道:
“嬷嬷,昨夜我下了马车,眼看着爹不敌,满身是血。当时就想跑去找爹,突然有人拉着我,全身都动不了,叫也叫不出声。”陈仪语气阴森,胡嬷嬷听的目瞪口呆,小姐这是撞邪!立刻要站起来,急着说话,陈仪止住她,继续说:
“嬷嬷别急听我说完。当时我吓得不清,后来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对我说:‘往南跑,别回头,那边有人求救,好孩子别害怕,你能做到对吗?’嬷嬷,当时我吓傻了,不敢不听。我怕不听话妖怪会吃了我。于是就一直往南跑,那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讲话,这声音一直到我遇到人才消失。嬷嬷……”陈仪伤心的说:“直到刚刚,我才想起来,那声音是我娘的声音啊,嬷嬷!”陈仪说到这里嚎啕大哭:“那是我娘,娘怕我找不到路,来救我们啊,嬷嬷,娘跟我说了好多……娘说她要走了,不能陪我了,叫我要快快长大,说我不是小孩了……弟弟就靠我,只能靠我!娘说她用下一世的福气,只求阎王爷饶了我和弟弟的命,娘还说爹爹她救不了,只能救我和弟弟,爹要跟她走……一个福气救一人,娘说爹定然也是愿意的……嬷嬷”陈仪泣不成声,她想起自己亲爹亲妈,他们何尝不是如此,爸妈一辈子只顾着她,生怕她委屈难过,早早就苍老不已,爸爸的腰间盘突出,一用力就疼,可就算这样,爸爸还是咬着牙坚持,一天做好几分工。妈妈也是,哥哥也是……
“我不能做小孩了,我要护住弟弟,护住你,护住自己!我答应娘了就要做到,不能叫娘死了也不安心,嬷嬷!”
“我可怜的仪姐儿!”
陈仪扑倒在胡嬷嬷怀里,哭的痛彻心扉。胡嬷嬷抱着她,也是泪流满面。那满腔疑惑都化做捶心刨肝的不舍。是夫人,夫人放不下孩子,用她和大爷的转世,换了小姐少爷和她的命。夫人的命太苦了,仪姐儿说的对,她不能做小孩了,做不成小孩了,可怜的仪姐儿……她老糊涂了,怎么怀疑小姐,小姐是得了夫人的聪慧大爷的遗传,大爷自小是神童,夫人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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