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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活在其间,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怎么可能一尘不染,白纸般长大?即便母亲日夜陪着她,也绝不可能。
太微举着笔,轻轻咬了咬笔杆尾端,忽然道:“娘亲,我一直有件事想要问您。”
姜氏身体一僵。
太微笑眯眯地问道:“您爱父亲吗?”
姜氏闻言,僵硬的身体蓦地又放松了下来。
那股轻松,沿着脊柱,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令她完全没有在意太微的僭越。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能张嘴便是爱不爱的。
更何况,是问母亲爱不爱父亲。
姜氏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太微以为她会说“爱”,没想到却是“不知道”,顿时怔了一怔。
姜氏笑了笑:“你问的这话,我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
她和祁远章成亲之前,并不认得对方,哪里谈得上爱与不爱。不过是两个陌生人,成了夫妻,一开始还是陌生人。
至于后来……
她的确就不知道了。
姜氏望着女儿,说了实话:“兴许是不爱的吧。”
她要是爱他爱到了发疯,想必当年就是和祁老夫人拼个你死我活,也绝不会让祁远章纳妾才是。
姜氏道:“但也兴许是爱的吧。”
所以她和他,有了太微。
姜氏看着女儿,笑意轻浅,眼角却露出了细碎纹路。
太微的视线,落在了那几道细纹上。
母亲的年纪,和崔姨娘差不多。
可崔姨娘看起来,像是个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妇,连三十岁都不到。她面色白皙红润,身段窈窕婀娜,脸上休要说斑,就是连一点黄气都没有。
她头上,更是一根银丝也不见。
哪像母亲。
鬓边华发早生,眼角纹路已如山峦重叠。
知道她要来,母亲仔细地打扮过,细细密密地想要将斑白的发丝藏在黑发底下。可一根两根尚且藏得住,这般多了,哪里藏得住?
太微想要装作没看见,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装”字,这会儿却显得这样的艰难。
她望着母亲微笑,换了一个问题:“以您看,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氏愣了一下,很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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