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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水花溅起的那一瞬间,贴身龙禁卫已经隐在暗处听令,蓄势待发,随时出手。
不过他看着眼前这女子,她睁着一双雾濛濛的眼睛,惊惶无助,凄惶可怜。
这让景熙帝想起自鸟巢中坠落的雏鸟,它柔弱无助,还不曾看过这人世间,却贸然被抛落在这陌生所在。
景熙帝执政多年,早已练得铁血心肠,可现在看到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小雏鸟,竟生了些许呵护怜惜之心。
他抬起手,做了一个不着痕迹的手势,龙禁卫略犹豫了下,便连同身边近侍一起退下。
此时缥缈细雨已经停歇,温汤中氤氲热气弥漫,雕漆木几上的铜托牛角灯散发着朦胧光晕,有微萤携着些许残光在林间半明半暗地浮动着。
一切都是静谧,湿润,朦胧的。
阿妩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男子。
他未着寸缕,立于这温泉中,却依然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华贵之气,那必然是出身大家才能蕴养出的非凡气度,是久居上位者的坦然和从容。
她在惶恐不安中,胡乱猜测,这是什么人?
这时,男人却对着自己伸出手,低声命道:“过来。”
阿妩紧攥着衣料,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男人生得双肩挺括,腰部结实,伸出的臂膀线条流畅,十指清隽,有力的指骨上还有一物流光溢彩。
阿妩认出那是一枚扳指。
她跟在陆允鉴和太子身边,多少也见识了一些好东西,隐约感觉到这扳指是上等好玉料,雕工应该也是精致的。
一个沐浴时都戴着扳指的男人,应是很有些身份的,况且这还是天子脚下有身份的人。
阿妩心里浮现出一丝希望。
坠落在水中走投无路的她,竟看到一块浮木?
要不要上前抱住这浮木?
这时,她感觉到强烈的注视感以及审视感。
她睫毛一颤,视线往上抬,便坠入对方的目光中。
那是一双淡茶色眸子,理智沉静,居高临下,不带一丝情绪地打量着她。
阿妩心里一慌,脚下趔趄,险些栽倒在水中。
她隐隐感觉自己根本无法掌控这个男人,他不是年少的太子,也不是容易拿捏的聂三。
男人薄薄的唇微启,再次开口:“过来。”
他只有两个字,但两个字简洁有力,切冰斩玉,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阿妩不敢违命,战战兢兢地迈开腿,往前走,走向那个男人。
越往前走,心中越是惊惶。
这个男人有着俾睨万众的气势,以至于在靠近他时,她的身子竟不由自主瑟瑟发抖。
陡然间,她脚底下不稳,脚底下一趔趄,径自这么栽下去。
景熙帝矫健地迈前一步,长臂一伸,将阿妩捞在怀中。
她很轻,几乎不需要什么力道。
景熙帝低首看着怀中这一抹曼妙,烟雨朦胧,白汽氤氲,静谧的山林中,她莹白的身子犹如德化龙窑白瓷,如脂似玉,细腻温润,湿透了的白线挑衫儿如同一层轻纱裹在那纤嫋曼妙的白瓷上,被打湿的翠绫裙在温汤中,犹如零落的靡靡兰花,飘荡开来。
这一切如梦如幻,景熙帝便觉自己入了巫山云雨的幻境。
他有力的指骨轻抬起女子这净白细致的下巴,于是再次看进那双水泠泠的眸子。
她泪光扑棱,无辜又无助地望着自己。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醇:“你是自月中坠落,还是自天河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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