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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异常（第1页）

看着面前年轻的巡海游侠豪气干云的模样，断断续续的记忆便不受控制地涌入了这位行于虚无上许久的强者的脑海。

那是一片虚无之地，她曾于那驻守千年，见证了无数生灵的终结与陌路。

死亡的哀嚎不断回荡，无数浑浑噩噩的影子飘飘忽忽。

海面平静无波，将彼岸花开的赤色与荒芜的黑色分割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雨声依旧在回荡。

“这场雨，持续多久了？”

黄泉不知道答案——或者说，不知道答案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一道模糊的老年人身影喟叹一声：“曾经，我也和你一样期待它会在某一天停息，就这么过去了几年、几十年……

“最后，【希望】比这场雨更早迎来终点——看来你口中的神，似乎并不存在。”

这么说的时候，老者的目光始终看向远方。

那细密的黑雨中，数之不尽的，像是烟雾缭绕般变化、朦胧的手的黑色影子，一只接着一只地从海面中伸出，伸向天空，仿佛是想拥抱什么，又或者是想要得到什么。

老者就这样出神地看了一会儿那些影子，随后眼神有些涣散地开了口：“现在换我为你讲个故事吧……

“我们这些走在命途上的凡人啊，就像坐着小船渡过水面，留下一条蜿蜒的行迹，推开无数可能性的涟漪——相较人类转瞬即逝的一生，这些波浪久久不会平息。

“而其中有些人，他们存在的痕迹过于强烈，以致在这一簇簇浪花里留下了自己的倒影。”

黄泉喃喃自语：“就像是……海面上的那些影子。”

老者继续道：“【血罪灵】……它们是命途行者的执念，从IX的阴影中诞生，将自己视作事主，不自知地重复着逝者生前的行为。

“它们从【虚无】中诞生，向着【虚无】而去，最终被【虚无】同化，度过毫无意义的一生。

“但就是这么一群空虚的幻影……”

老者顿了顿，随即抬起头来：“……却曾经是我重要的同伴：一群巡海游侠。”

黄泉遥望着那群行动重复、不知疲倦地四处走动的黑影，问道：“那么你是在守望它们吗？”

只是很可惜，黄泉猜错了。

老者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感慨：“守望？不，我是在超度它们。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争，一场轰动寰宇的讨伐，宇宙见证了绝灭大君【诛罗】的陨落，但代价……除了亲历者，没人会记得代价。

“【巡猎】的死志直至生命终结也不会平息，所以总得人来引渡这些亡魂，他们生前都是英雄，死后不该沦为【虚无】的傀儡。

“至于我……我同样在那片战场上失去了太多，无法再度踏上征程了，反而变成了最适合完成这件事的人。”

黄泉愣了一瞬：“但你知道，这些血罪灵……毕竟不是他们，现在的它们只是虚无的傀儡，仅此而已——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超度它们吗？”

不过老者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而是转过头来，反问道：“在你看来，这件事是没有意义的吗？”

黄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老者也不在意她的沉默，继续说道：“但有些事情即便没有意义，也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或许吧。”

沉默良久，黄泉开了口：“我可以帮你。”

得到了这个回答的老者却是微微一愣，抬起头来，问道：“你又是为了什么？”

黄泉收起手中的雨伞抬起头，任由雨滴落在身上：“因为那【虚无】的意义……同样是我的所求。”

老者定睛凝视着黄泉，最后轻叹一声，摆了摆手：“……也对，常人怎么可能踏足此地呢？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陌生人——祝你能在这趟旅途中找到答案。”

“谢谢你的祝福……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吧，孩子。”老者点点头。

黄泉垂眸，看着身旁坐着的老人：“诚然，血罪灵的行为，乃至它们的一生，在我们的视角下都毫无意义。

“可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正是逝者们期望的结果，我们还应令它做出改变吗？”

老者愣了一瞬，随即将目光投向那片海洋。

目之所及，无数黑色的手伸出海面，像是在黑暗中依旧逐阳而生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