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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再见上（第1页）

今年的中秋宴设在翊坤宫的清凉殿内，玥妍小时候曾经跟着许鹤洲跑到这里玩。当时还是丽贵妃住在这里。她容貌姝丽，体态婀娜，除了喜欢争宠拔尖有点让人讨厌，算得上一个有趣的美人。

丽妃很喜欢浓郁的花香，便让人在大殿四周摆了很多花架子，架子上摆满盛开的鲜花。一年四季，花香不断。记得有一次她跟许鹤洲穿梭打闹，不小心碰翻了架子，丽妃却没有生气，只是让人查看是否伤到，就从那个时候起，她便知道，这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姜皇后则是至简之人，从现如今翊坤宫的摆设就看的出来，只是今日参宴的人数众多，填满了清凉殿的清冷空旷。

玥妍跟随着蒋氏等人，缓缓依序进内拜见皇后。只见她端坐于宝座之上，头戴三凤嵌珠翠金冠，身着黄色全绣牡丹纹样凤袍，胸前只带了一只八宝珍珠璎珞项圈，手腕缠了几串翡翠珠，愈发衬得肤如凝雪，贵气无双。

她面露微笑，仪态万方地注视着丹樨之下的众人。

殿里的妃嫔夫人们也都暗自打量着白府女眷，本来不应该出现的，听说是皇后亲允。众人的目光自玥妍脸上逡巡，想要看出什么。玥妍略微低下头，双目微垂，自不理会。

见礼之后宫女引领着她们朝殿内一隅走去，白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难免紧张。回头看看儿媳孙女，点点头，示意都坐下。以如今白府的地位，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玥妍抬起眼眸，打量了一下周围，见都是一些武将家眷，心里暗哂。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拉高踩低变化起来还真快。父兄已逝，没了这层依仗，大家眼里的她不过就是国公府失宠住在别府的七小姐罢了。

一道隐隐含有冷意的目光从远处传来，她知道，那是静怡公主。估计正在找机会为难她，或许已经设好陷阱正在等她往下跳也说不定。玥妍转头回视，目光炯炯，毫不掩饰的似在明示：尽管放马过来！

静怡按捺住想上前撕扯她的冲动，心里骂道：小蹄子，且等着，今日便叫你好看。自己的亲事一波三折，因为父皇的薨逝半途而废。契丹那边到现在也没有来信催嫁，新皇这边也貌似忘记了她这一回事，如今的她已经活成了宫里的一个笑话。

更别提许鹤洲那个坏蛋，就那么把她跟一队亲兵扔在了半路上，死活不管，自己先纵马回京了。一想到这一路上所受到的苦难，她更是觉得这一切都拜白家小七所赐。如今的白玥妍已经失去了最有力的庇佑，还拿什么跟她斗。

玥妍默默地喝了一杯石榴汁，捡了几块点心，略微垫垫肚子。这次她没有看到林玉媛，估计是病还没有痊愈。不知道她听说了二哥故去会是什么心情，前两日派人来传的信上倒是不曾提及。也许自此以后就埋藏心底吧？也许很快就忘记了也说不定。

她端坐于座上，一反往常参加宫宴的时候总是要出去透气的情况，倒把静怡给急坏了。这个白小七，故意的是不是。她要是不动，怎么有机会整治她？

眼看宴会将将进行了近半，玥妍还是稳稳地坐着，即便是蒋氏也略感奇怪，对着白晓棠道：“你们姐妹要是乏了，不妨出去更衣，松泛松泛，不必跟着我们这些老人家。”

正说着，传旨太监进来禀告道：“启禀娘娘，皇上请娘娘携女眷们去午阳门城楼上看烟火。”

江皇后笑道：“你且禀告皇上，本宫这就过去。”说罢起身，在一众宫女太监的引领下，迤逦而去。

玥妍跟随着人群，跟在最后。抬头看时，城墙上已经围满了人。皇帝皇后站在最高处，众人簇拥着，正抬头远望着天空。其左面是各类官员，在其中她看见了燕琳那张清绝的脸。虽然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可是月色灯火之中，燕琳的脸竟仿佛更有光华。他薄唇微抿，双眉微蹙，眼神冷清，便如月下的谪仙一般，惹得这边大大小小的女眷们都投去狂热追随的目光。

因为人数众多，玥妍只是站在宫墙入口处，青莲朱樱紧紧护在她身边。随着一声礼炮炸响，众人齐齐惊呼。一道流光冲入天际，随即迸射，一朵硕大耀眼的烟花出现于夜空当中，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就连那轮明月也失去了光芒。紧接着各色烟花竞相绽放，一时间火树银花，耀亮人间。

众人迷醉于美丽的焰火当中，神情激动，不知道谁最先喊出：“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口号，霎时间宫廷内外，长安街上，皆地动山摇，呼喊声响彻云霄。

江皇后立于新皇身边，转头凝望。这一刻她深切体会到了将一切踩在脚下的骄傲，也理解了夫君这些年执着于此的原因。她望着远远匍匐于地山呼万岁的子民们，再一次感觉到权力是如此清晰地被她掌握于手中。

早有宫廷画师在一旁将此情景绘于画中，史记：永嘉元年中秋夜，帝后携百官及家眷登武阳门城墙观焰火。绚丽斑斓，烟火璀璨，臣民感恩盛世华年，国泰民安，山呼万岁。惟愿开辟盛世，永远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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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妍望着眼前的盛景，心里暗暗祈祷：望父兄在天有灵，保佑她尽快找到娘亲。她的腿站得有些酸痛，青莲示意她靠在她身上，歇一歇。她摇摇头，看时辰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果然，天空的焰火渐渐熄灭，只留下漫天星辰与一轮明月。新皇拉着皇后的手，缓缓而下。众人见状纷纷知趣地有序散去。

静怡远远地注视着玥妍的背影，不甘心地吩咐宫女回宫。且让她暂时安稳几日，下一次便不会这样轻易让她脱逃了。

玥妍先下了城墙，站在一边等着蒋氏等人。身边女眷在太监宫女的引领下，纷纷离宫。忽然一张面孔晃了一下，灯火中颇感熟悉。玥妍不动声色地又瞄了一眼，却见那人身穿太监服饰，手提宫灯，跟随着李总管的身边。看见玥妍瞧去，飞快地冲她眨了一下右眼。是蒋玉年！怪不得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原来这小子潜入宫中做起了太监。

玥妍心知此时不是相认叙话的时候，随即转过了脸，按下心中惊起的涟漪，在回府的马车上她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再去皇宫。前一阵子的探查已经惊动了皇宫侍卫，现在的皇宫不异于龙潭虎穴。明哨暗哨增加了不知几何，探宫的难度越来越大。

可是那又何妨？既然确定娘亲一定在里面，便是刀山火海也是要闯一闯的。

好不容易等到子时，她换上夜行衣，悄悄地跃出白府。夜凉如水，月色皎洁，她的身影如一缕青烟，瞬间消失了踪迹。

李光正在西大街有一处私宅，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歇在宫内。玥妍想着蒋玉年既然是跟在了他的身边，那最好还是到总管衙门走一遭。

玥妍看着不远处的宫墙，皱起了眉。明显可见的人影来回巡防，这已经是今晚她查看的第四处。依照现在的情形，没有手段是进不去了。想到此她退回到阴影处，吹起一枚银笛。稍忽，阿隼硕大的身影划破夜空，携着一股凉气，飞至她眼前。

她翻身骑在它背上，示意它方向。阿隼低鸣了一声，双翅展开，瞬间便到了皇宫的上方。玥妍细细打量，让它在总管衙门里的一处假山旁落下，四处无人，她拍了拍阿隼的头，示意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