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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十骑斥候尚未回营,按照长锋营国字脸主将的解释,应该是给边关军务延误了,陈青牛就有些无所事事了,每天默默观看长锋营的练兵校武,也无甚心得,兵家真意的种子,虚无缥缈,更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零↑九△小↓說△網】他干脆就又匆忙写了封书信,让那刘大光送往铁碑驿站,寄给藩邸朱真婴,让她帮忙搜寻一些王府珍藏的兵书兵史。地址写的是凉州城元嘉圃,刘大光一个在边关土生土长的大老粗,自然不知晓其中玄机。刘大光也没白跑这趟,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大箱子,隔着几丈路都能闻着酒香,不知怎么传到了长锋营高层耳朵里,议论纷纷,最后被那位将主悄悄弹压下去,这才没有引发风波,需知西凉军营,女子与酒,明令禁止,一经发现,责罚极重。当然,女子修士不包括其中。在这之后,刘大光见风使舵,是铁了心抱住那位年轻副尉的大腿,敢一个人跟整座军营叫板,说夸张一点,简直就是没把吴大脑袋放在眼里,哪怕再秉性再坏的混账小王八蛋,他也下定决心去当狗腿帮闲。
五十骑满脸风霜的斥候,在一个夜间,从边境线纵马返回驻地,听闻此事后,差点炸营哗变。
斥候,一直是骑军精锐中的精锐,自有其傲气,五十弓马熟谙的悍卒,一个个愤懑不已,尤其是为当了将近十年的老伍长,打抱不平,原本想着上任标长,凭借战功得以高升跻身探骊营后,腾出来的位置,怎么都该落在自己人身上,哪想到铁碑军镇那边,莫名其妙丢出一个人来,是大伙儿听都没听过的凉州地方将种,这次按例出营巡边,之所以迟迟未归,未尝没有给老伍长出口恶气的念头。所以听闻此人胆敢无视军法,让人私自携带酒水入营,当场就有十多名斥候,不顾老伍长的劝阻,气势汹汹赶往那座小营帐,那个听到吵闹后低头搓手呵气走出的宣节副尉,一开始符合外人对他酒囊饭袋的观感,笑脸相迎,一看就是心虚了,只是当有位高大斥候顺嘴骂了句娘后,那名年轻将种一步跨出,一拳将其砸得双脚离地,倒飞出去数丈,如断线风筝,重重摔在地上,身上那具制造精良的边骑轻甲,给打得凹陷下去一个大拳印。
全场死寂。
年轻副尉真是一头阴险的笑面虎,悍然出手伤人后,还有脸皮笑呵呵道:“以后跟军营里的顶头上司说话,要好好讲,别把一件占着理的事情,说得没道理。”
每个在西凉边军脱颖而出的斥候,战场厮杀从来不缺血性,对袍泽兄弟更不缺义气,虽说那一拳分明有着武道高手的实力,仍是人人不惧,前赴后继,最终一个个被击飞,倒地不起。
一些个原本还想着煽风点火的长锋营别部头脑,立即当起了缩头乌龟。
陈青牛在那之后,既没有借此机会掌握那标斥候,几乎从不抛头露面,也就更谈不上指手画脚了,这让那标五十骑,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既然那年轻将种愿意井水不犯河水,斥候们也乐得眼不见心不烦。陈青牛更多时候是待在营帐,浏览那些赵大光从军镇驿馆取回的一箱子兵书,经常挑灯夜读,读至乏味处,就放下书本,去往小题山烽燧饮酒,登顶远眺,西北天高地阔,星河璀璨,或多或少也能让陈青牛觉得心境舒朗。
大约两旬过后,铁碑军镇吴震亲自下令,再度紧急-抽调大量斥候,匆忙赶赴边关,洒出一大把黄豆似的,也无具体军令,只说是以防大隋南疆斥候的渗透。
陈青牛这趟也跟着出行,一人双骑,甲囊箭袋、轻弩战刀一应具备,一路北上,作为这标斥候的头把交椅,陈青牛没有插手具体军务,每次分路刺探军情,都只是跟随任意其中一伍五骑游曳、推进,久而久之,那标精锐铁碑骑军的汉子们,倒也没那么讨厌这位宣节副尉,尤其是当这家伙在夜间停马休整的时候,每每能够拿出一壶酒来,一次随后送了半壶给一名伍长,在那之后,几乎大半过了酒瘾的伍长,开始眼巴巴等着陈青牛变出一只酒壶来,宣节副尉喝半壶,几名伍长各自喝个一大口,某些得力的骑卒,也能够蹭着喝个一小口,一壶酒就这么没了。
整整一旬,边境线上的策马侦查,每天黄沙扑面,风餐露宿。
陈青牛挂在那匹辅骑一侧的行囊,总计带了七八壶酒,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壶,那些个跟这位宣节副尉算是混熟了的伍长,每次碰头后,就立即眼神发亮,不比采花大盗瞧见了水灵娘们差。可是标长大人怎么都不肯拿出来,说要留在回去的路上喝,还说这酒贼贵,是扈娘子酒肆那边买来的好酒,七八壶,他差不多一个月的俸禄就喝进了肚子。标长大人越是如此吝啬,麾下斥候越是心痒痒,终于有一天,有个年纪最小的斥候,在老伍长的极力怂恿下,脑袋瓜一热,趁着标长不在坐骑附近的机会,开了酒壶就喝,一轮下去,能剩下多少?
结果作为最大的功臣,少年斥候拿到了喝最后一小口的机会,正扬起脑袋在那儿往嘴巴里倒酒呢,就发现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少年狠狠晃了晃酒壶,发现是真滴酒不剩了,这才缓缓转头。
一张笑脸,温和问道:“好喝吗?”
本性憨厚的少年呆呆回答:“好喝,就是才两口,没过瘾……”
所有人都觉得这哥们铁定要脱一层皮了。
不曾想那位神出鬼没的年轻标长,只是取回酒壶,拍了拍少年斥候的脑袋,笑骂道:“瞧你这点出息!回到驻地,我带你去铁碑军镇,看着扈娘子,喝最贵的酒。”
老伍长哈哈大笑道:“标长,要不然算我一个?”
陈青牛伸出一根中指,“就你那喝水一般的酒量,请你喝酒,我就是缺心眼!”
老伍长还了一个中指。【零↑九△小↓說△網】
哄然大笑。
那一刻,一标五十骑,再没有人讨厌这个鸠占鹊巢的外乡将种了。
讨厌不起来。
两天过后,长锋营五十斥候,几乎到了斥候巡边的边境线最外围地带,接下来不出意外,就可以安然回撤了。
虽无战功,也无伤亡。
其实这在两国边关,绝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一伍斥候偏偏在这个时候,遇上了天大的麻烦,是一场狭路相逢的接触战,毫无征兆,大隋的十数骑,出现在了长锋营五骑的身后。
熟悉边关骑战、尤其是斥候接触战的老卒,都明白一个道理,这种时刻,除了笔直破阵别无活路,因为越绕路,只会越挥霍战马的脚力,而对方追杀只会更轻松,并且己方破阵必须要快,一旦人或马受了伤,也一样是个死字。
长锋营一伍斥候,或者回到陈青牛眼前的骑卒,只剩下那个肩头插有一枝箭矢的少年,浑身浴血,但所幸没有致命伤。
少年哭喊道:“是大隋边军的头等斥候,人人腰间悬挂青狮印……老伍长与我本来已经破开敌军骑阵,可是伍长说,如果没有人阻上一阻,那么谁也跑不掉,最后伍长
就故意放缓了马蹄,我根本不敢回头看……”
陈青牛迅速披挂甲胄,佩刀负弩,对所有人说道:“传令下去,汇合后,所有人直接南下回撤,我去去就回。”
少年哽咽道:“标长,别去!老伍长说过,悬挂青狮印的大隋斥候,隶属于大隋劲军……”
一骑突出,向北而去。
马蹄阵阵,铁甲铮铮。
少年斥候竟是还没有把话说完。
一名伍长沉声道:“按照标长的命令,一起南撤,我们在土鸡坳一带等待标长。”
少年还想说话,伍长怒喝道:“这是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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