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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晋阳至壶关,荒弃的山野间有一支队伍正在整肃前行,乍一看却没什么军队的模样,一里地皆是颜色各异的衣着,道士与山匪混杂其中,兵器也千奇百怪,但当先一面黑底红字的大旗十分显眼,上书一个大字:“刘”。
大旗下,领队二人骑着一红一白两匹高大骏马,全身披挂,英姿飒爽。
这自然是谷仲溪援壶关的五千军,在谷仲溪坚持下,打的是刘琨的旗号。
谷仲溪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山峦,反复想着临行前刘琨托徐润传来的话,并非像通常那般祝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反而说的是:“年轻人有些特立独行的性格虽可以接受,但忠君报国乃立身之本,切不可忘。”
这算是对点兵仪式上自己那段说辞的一个提醒吧,毕竟从那天之后再也没见到过刘琨,好似是刻意与自己划清界限一般。
谷仲溪心知肚明。
刘刺史,中山刘氏,世代为官,毕竟是士族子弟,从小过惯了优渥的日子,安能容忍“大晋并非正统”这种话,更别说“为天下黎民而战”了。
可越是想清楚这一层,越觉得心中像是卡着一根刺,颇为难受。
这种痛苦,无法与慕容卿提起,只能自己忍着。毕竟慕容卿贵为公主,即便行侠仗义,那更多是一种源自强者的施舍,不像自己,本就在乡野间长大,对布衣百姓的遭遇感同身受。
出征以来,相比较心事重重的谷仲溪,慕容卿明显更为兴奋,骑着的高大枣红马也似能体会主人的心境,总是小跑几步超到白马之前,再挑衅般地甩甩尾巴。
然而谷仲溪的沉默寡言让慕容卿有些无聊,竟突然将脚抽出马镫,一个翻身立在马背上,向队伍后方眺望。
这等动作自然能引起谷仲溪的注意,惊道:“做什么呢,危险!”
慕容卿淡淡一笑:“谷将军似乎忘了,末将可是马背上长大的。”
谷仲溪尴尬咳了声,不再言语,目光却离不开慕容卿的身姿。
马背之上,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覆着薄裤,在外铠下若隐若现。
片刻后,慕容卿腰身轻旋,坐了下来,凑近谷仲溪道:“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谷仲溪摇摇头,面对慕容卿如晨光般明丽的容颜,忽而有些脸红。
“我方才一直在看李统领。”慕容卿灿烂地笑着,露出一排小米般的白牙。
“李鹿笛?”谷仲溪有些讶异,回头瞥了一眼,却只远远见到一个着盔甲骑马的影子:“她怎么了?”
“她……很好,”慕容卿嘻嘻一笑:“徐润的册子你也看过了,李统领只比我们大一岁,你觉得怎么样?”
“我?”
“对呀,论身材、样貌、家世、武功,个个都是极好的,与你很般配哦!”
“算了吧……”谷仲溪一脸无语。
“怎么,不是说男人都会见色起意么,她那样如初芙蓉般的相貌,你不喜欢?”
谷仲溪摇摇头:“我只记得她那套可怖的枪法。”
“唉,不解风情。”慕容卿轻叹一句,面上笑意不减:“说起来,你不是还欠她一个枪头么?”
谷仲溪面色一滞,尴尬道:“等打完这仗,我锻给她便是了。”
“那要不要起名字,再叫个‘折枝枪’什么的?”
谷仲溪哑然,像看妖怪一般看着慕容卿,后者只笑的花枝乱颤。
说话间,不远处一骑绝尘,一名传令兵疾驰而至,老远便高声道:“可是谷将军的队伍!”
谷仲溪如得了救星般朗声回道:“正是!”
传令兵勒住战马,瞥了眼队首的二人,却不下马,傲然道:“谷将军在何处?末将有军机要事要报!”
慕容卿皱了皱眉头,面色瞬间冷下来,厉声道:“你眼前的便是谷将军!军中各阶铠甲皆有制式,怎么,你不认得吗!”
传令兵面色大惊,立即滚鞍下马,叩首道:“小的有眼无珠,未曾想谷将军如此年轻!”
谷仲溪皱了皱眉,沉声道:“有何要事?”
“小的自壶关而来,庞将军令小的告知谷将军,游枭探查到壶关西边有匈奴人活动的迹象。”
“西边?”谷仲溪与慕容卿相视一眼,皆有讶异之色:“西边不是我方控制的屯留县么?难不成匈奴人能绕过驻防的军队直接进入后方?”
“回谷将军,庞将军判断这支队伍不一定是匈奴军,很有可能是江湖杀手,游枭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踪迹,已经绕过壶关,往此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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