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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病酒不置可否,只拢着宽袖笑。
戌时三刻天已经黑透。
萧潜整理了一番衣衫,拽上商病酒,高高兴兴赴宴去了。
萧宝镜也没闲着。
她从包里取出那本《论语》:“季徵言,你还活着吗?”
季徵言化作青烟从书里飘了出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他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发髻上的鱼灯小冠散发出温暖光团。
他朝萧宝镜深深作揖:“萧姑娘不辞辛劳,带吾返回故里,吾不胜感激。还请萧姑娘带吾前往城东鱼花巷,找一位名叫芸娘的姑娘。”
顿了顿,他脸颊浮上一抹难以察觉的羞涩,灯烛下连睫毛根都泛了红:“芸娘极好认,年方二八,白净秀婉,喜穿翠色罗裙。吾与她约定,待到再次相见,要送一朵花给她。”
萧宝镜揣上《论语》就出了破庙:“她是你的妻子吗?”
季徵言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语气喜悦:“尚未成婚。吾与芸娘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吾与她约定,待吾高中进士,必许她三媒六聘,凤冠霞帔,八抬大轿,风光过门。”
新月清透,枇杷园幽深曲折。
枝头的枇杷叶碧绿修长,簇拥着一团团青黄小果,约莫再过几日这些枇杷就会成熟。
萧宝镜在园子里徘徊了一阵,才找到出去的路。
即将踏出枇杷园时,她忽然驻足。
她身后,一树树枇杷在夜风里轻轻摇曳,交相覆落鬼魅般的阴影。
她突然困惑:“我是要……去干什么来着?”
褒衣博带的书生站在她身后,同样茫然地环顾四周,旋即恼怒拂袖:“夜半三更,女儿家岂可随意出门?萧姑娘真真有辱斯文!”
萧宝镜讪讪回到破庙。
商病酒和萧潜吃酒未归,庙里一片清冷。
她看着供案上的一点烛火,忽然道:“季徵言,我想起来咱们是要去干什么了。你叫我带你来蓉城,又托我带你去见鱼花巷的芸娘,你说芸娘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还说她二八年华,生得白净秀婉,喜穿翠色罗裙。”
“是了!”季徵言猛一拍大腿,“萧姑娘,咱们快些去见芸娘吧!”
萧宝镜却没动。
不对劲。
这座荒废破旧的园子,不对劲。
她年纪轻轻脑子好着呢,哪有那么健忘,走到门口就忘了要出去干什么。
更何况就算她忘了,季徵言也不应该忘记才是。
她又想起萧潜白日里说过的话:
——我只在这里逗留了一两日,囊袋里却莫名其妙只剩半张面饼,可我分明记得我带了足足五六天的干粮。
也许不是老鼠偷吃了他的干粮。
是他自己吃完了,他却忘记了。
他忘记他留在这座园子的时间,根本不止一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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