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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蜃楼将倾（第1页）

二人迅速退出外室，黑血画出的"悔"字扭曲成哭泣的人脸。四壁的潮气已凝成血珠，每个“悔”字都在疯狂增生枝状的血管。破裂的镜框里探出青灰色鬼手，指甲缝里还夹着褪色的并蒂莲绣样。

镜中厉鬼现形刹那，腐朽的檀香味混着尸油气息喷涌而出。新娘面部的珍珠面帘叮咚作

响，老者半边的眼皮却被铜钱缝合，溃烂嘴角垂下沾染尸癍的傀儡线。其脖颈处蛊虫纹路泛着银光。

沈既白眸色下沉，是噬魂蛊。

"阿芸……"厉鬼的声音沙哑而痛苦，"爹后悔了……"

喜堂方向突然传来编钟裂音，十二盏幽冥灯笼逐个爆燃。锁呐走调的嘶鸣。彼时媒婆鬼正按着曲意绵叩首，尸油浸透的盖头突然自燃。媒婆鬼可怖的脸“咔嚓”裂开，露出里面啃噬殆尽的颅骨：“快散!那老东西要吞噬我们!”话音未落就被厉鬼的触须贯穿，散成纸灰。秦宥琛趁乱抱着昏迷的曲意绵摔在供桌下。

八抬鬼轿应声炸裂，纸扎人四肢散作漫天灰烬。红绸翻飞间，远处供桌上的两仪烛爆出三尺高青焰。

……

屋内。

厉鬼的腐烂的手裹挟着腥肉横扫而来，沈既白侧身避让，江稚鱼瞬间甩出三张煞符，符纸在空中燃起红色火焰。厉鬼被逼退半步，左半张少女脸露出痛苦神色，右半张老头脸却狰狞大笑。它脖颈处的蛊虫纹路突然蠕动，十二只复眼同时睁开，射出剧毒黑丝。

江稚鱼借力后翻，避开毒丝，手中掐诀。

"困！"符咒化作血色锁链缠住厉鬼，江稚鱼凌空画符，煞气凝成利刃直刺对方心口。厉鬼尖啸一声，鬼发暴涨袭来。她旋身避让，衣袂翻飞间，煞气绞碎袭来的鬼发。她反手抽出三张黄泉符，符纸遇煞自燃的刹那，厉鬼袭来的蛊虫群被幽冥火烧成灰烬。

沈既白靠在墙边，手中结印，梵文涌出直接护在江稚鱼周身。

厉鬼突然尖啸，震得房梁簌簌落灰。密室四壁的蛊虫纷纷爆裂，化作黑雾凝聚成十二具鬼影。每具鬼影都保持着生前的惨状，有的脖颈折断，有的腹部剖开，却都带着诡异的笑容扑来。

沈既白甩出十二枚铜钱钉住鬼影，铜钱刚嗡鸣就被腐蚀断裂。江稚鱼双手结印，煞气凝成锁链绞碎三具鬼影，但转眼又在血契红光中重聚。

沈既白蹙眉，掷出符纸袭向四方瞬间金芒流转凝网而下，厉鬼被金光灼伤，少女那半边脸流下血泪，老头那半边脸却愈发狰狞。

"破！"江稚鱼足尖点地凌空画阵，煞气凝成的赤龙瞬间湮灭厉鬼。

蛊王发出凄厉嘶鸣，厉鬼身形开始溃散。但血契红光一闪，溃散的怨气又重新凝聚。江稚鱼再次冲向厉鬼，她手中的符咒不断变换，一道又一道地朝着厉鬼射去。厉鬼被符咒击中，身体不断晃动，却始终不倒。

她面色微白，连续施法会使煞气消耗殆尽，这样下去不行。

"它的怨气来源不止血契，"沈既白脸色苍白，按着隐隐作痛的伤口，"还有整个村子的怨念！"

喜堂方向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两人对视一眼，沈既白翻转双手结印，溃灭厉鬼。

江稚鱼眼眸微眯，从发间拔下银簪："只能赌一把了。"她划破左臂。鲜血顺着银簪滴落，在阵纹上燃起赤色火焰。

"以血为引，以煞为媒，"她低声念咒，火焰化作锁链迅速流动进密室，"破！"血链拽碎玉镯。镯子炸开的瞬间，无数冤魂尖啸着冲出，整座村长宅邸开始崩塌。

厉鬼两张面孔同时扭曲，少女那半张脸淌下血泪，开出血色并蒂莲；老头那半张脸却仍在狂笑，笑声震得梁柱倾塌。江稚鱼被气浪掀飞，沈既白飞身揽过她的腰身，撞上雕花屏风，

“先救人，我来拖延。”

他凝眸沉声道，金光涌动间蓦地将她推出屋外。黎明的曦光照进窗内，海啸声逼近，腥咸的阴风卷着纸钱拍在脸上。她踉跄着冲进喜堂，跨过门槛的瞬间，余光瞥见中庭古槐上飘荡的嫁衣——是一具具尸体。

残破的鸳鸯帷幔后，秦宥琛正用身体护住昏迷的曲意绵，喜绸裹挟着怨气缠住他的脖颈。江稚鱼并指成刃劈向红绸，煞气却在触及绸缎的瞬间消散——煞气失灵了。

她迅速上前扯破秦宥琛的喜绸，掌心被阴毒的怨气刮出一道道血痕。秦宥琛瞳孔骤缩，迅速抱着曲意绵站起来。海啸撞碎东墙时，一具具残躯正被浪涛卷向深海。

江稚鱼跑出喜堂，沈既白侧眸看来，脚尖点地，凌空立于惊涛之上，眉心神纹如熔金流淌，双手结印。海啸撞上神力的刹那，他唇边溢出鲜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乍响。

鎏金色的漩涡在他身后缓缓展开，仿佛撕裂了虚空。他脸色愈发苍白，唇角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

"沈既白！"

她嘶喊着奔去，裙摆却被瓦砾中的枯手攥住。踉跄跌倒时，手肘擦过碎石滩，血珠滚落。抬头瞬间正撞进他回望的眸光，那双向来沉静的眼瞳里，流动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金光流转间，虚空裂缝骤然扩大，将三人卷入其中。江稚鱼伸出手，试图抓住他的衣袖，却只触到一片虚无。昏迷前最后的画面里，海水倒灌的天空下，漂浮的碎玉镯残片重新聚拢，镯芯里睁开一只布满黑丝金纹的虫眼。

海浪声里，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哽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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