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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郡太守严颜是益州宿将,在屡次战争中多建功勋,曾击破益州黄巾贼首马相和犍为太守任岐、校尉贾龙等部,是前任益州牧刘焉得以在这天府之国立足的关键助力。
但自从刘季玉继任州牧以后,严颜被迫离开成都中枢,转任巴郡太守。如此一来,官位虽然高了,实权远不如往日;时日既久,他本人倒也罢了,部属们渐渐松散,不似当年森严。
此刻几名重要的将校原本各有值守,却全都不在岗上,跑去参加狐笃的宴请。而留守的普通士卒们无人管束,更加随意。
虽说严颜反复叮嘱,要他们枕戈待旦、绝不能轻忽,又将城门处的守把人员增加了一倍还多,可长期来松懈惯了,实在很难立即调整过来。
江州城北门,本该值夜的司马不在,实际负责看守的,换成了老资格的都伯王斌。
王斌是犍为郡南安人,严颜的家族部曲出身。他年轻时凶暴善斗,战必突阵,刀下颇多亡魂;后来年纪渐长,体力渐衰,便转而做了郡兵的都伯,承担些不轻不重的军务。
这时候王斌在城头来回踱步,偶尔向城外张望,只见到黯淡星光和不远处的起伏山峦。耳畔又传来江水拍岸的轰鸣声,这声响千万年来永不停歇,周而复始;白天城中人声喧闹的时候不觉得,到了晚间却变得格外洪亮,好像浪潮就在耳边响起那样。
嗯?不对,江潮声中好像还混杂了些别的?
王斌皱了皱眉,侧耳再听,又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正在怀疑的当口,城下忽然传来士卒们的叫嚷声。
王斌绕到登城坡道处,附身喝问:“吵什么吵?”
城下一个身形胖大的汉子尴尬地举手示意:“老王!没事,没事!”
这人王斌认得,是数月前来到江州,专做往来商旅生意的屠夫。他自称是司州荥阳人,数年前从关中避难来益州,姓郑。
听说郑屠夫背后有郡府里某位达官贵人的关系,因此很快就在江州城里站住了脚。他手底下又有十余条粗野汉子,都是杀猪宰羊不眨眼的狠人,连带着江州本地的城狐社鼠,也不惹他。
近来荆州军经由江州入蜀,许是郑屠夫奉承得好,前后几番为大军提供肉食,得了许多赏赐,眼看着一点点抖起来了。
为了生意方便,大概月余以前,郑屠夫在城东赁了一小块空地,用来屠宰;他自家住宅却是在城西,因此这段时间王斌夜晚值守的时候,常常看见郑屠夫带着手下们沿着城墙脚下回家,两人有时候打个招呼。
仔细论起来,晚间城池宵禁,不许人走动。但这几日郑屠夫忙着供应城西荆州军的日常饮食,难免辛苦些,因此也没人特地去苛求他。
王斌沿着坡道往下走了几步,便知道士卒们为什么喧闹。原来这会儿跟着郑晋的十余人,都不是空手。他们个个捧着大筐,筐里传出极其诱人的香气。
王斌用力嗅了嗅,快步从墙台上下来:“什么好东西?这么香?”
郑屠夫笑道:“明日荆州军就要启程,所以今日烤制了肉脯送去……然则准备得太多了,还余下不少,正好带给左邻右舍们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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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说到这里,几名士卒嚷了起来:“索性是多的,留下几筐,让我们也尝尝!”
王斌笑而不语。
郑屠夫面露难色。
他这种异乡来的商贩,再怎么精明能干,也不愿意和本地的郡兵闹得不愉快。当下眼珠一转,哈哈强笑道:“各位守城劳累,我供给些吃喝也是应该的。”
当下他分出几个手下,把三五个竹筐提到城台下方避风的角落。
王斌借着火光看看那几个筐,里面大都是温热的肉脯,还有个筐里居然摆着几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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