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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曹氏,便是赵勇也比三年前苍老了许多。
待饭毕,曹氏又叮嘱厨娘送上来几盏桃酪,方先行退下了。
一口清酸的桃酪咽下,嘉柔轻咳一声开了口:“儿有一事要托请赵世伯,请世伯替儿在都护府寻个差使……”
“阿柔怎地生了这般心思?”赵勇二话不说便拒绝,“你若是去外头玩耍,我自是不多说。去外头伺候人,却万万不可。”
嘉柔忽然咬唇伤感起来:“儿只是想,在阿耶效力过的地方多了解他。”
她这句“阿耶”已有数年未唤过,尚有些涩口,在此处顿了顿,方续道:“人人皆说阿耶乃英雄,儿却已全数忘了他的模样……”
赵勇一时滞住,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崔将军自驻扎龟兹,此后因长安遥远、河西动荡,回一趟家要间隔两三年。而崔夫人体弱,无法经受住路途颠簸,崔家家眷便也不能接来龟兹。至崔将军五年前战陨,同家眷也不过相见了两回。
恍然一算,将军当年被委任为安西大都护时,嘉柔不过六岁幼童。犹记得将军为赴西域离开长安那日,数万将士已列队。六岁的嘉柔甩开仆从的手,小小的身子挡在崔将军的马前,仰着小脸问:“阿耶何时回来同阿柔斗蛐蛐儿?”
崔将军像每日前去城外营中那般,于马背上弯腰抚一抚她的小脑袋瓜,同她道:“明日。”
此后,无数个明日飞驰而过,再也没有尽头。
一晃十年,儿女长成,将军已逝,只有昆仑山上的仙女峰年复一年注视着世人,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他缄默不语,嘉柔并不催促,只慢悠悠续道:“阿耶昨夜曾入梦,说赵世伯不可托付,儿问他为何如此说,他言赵世伯心怀私心,必定不愿见阿柔进都护府……”
“我,我怀了何种私心?”
“听说世伯一直想生位小郎君……”嘉柔停下纸扇,目光灼灼扫向赵勇,“而儿天香国色、沉鱼落雁,世伯定是想提前扣住儿,好给赵家当个童养媳……”
赵勇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捂住心口站起身:“你莫乱跑,我去替你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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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半个时辰,赵勇便从外归来。
“都护府虽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可皆是繁重的活计,牧使、杂役、伙房的厨子、后头洗衣裳的杂役……都不成,你还是打消这念头。”
“牧使?”嘉柔将纸扇一收,“好得很,就这个了。”
-
刚过午时,安西都护府里依然人来人往,才重启一个月,诸事仅初定,将士和工匠用过午食无暇歇息,依然穿梭其中,却只闻脚步声,不见闲聊人语,可见大都护治下之严。
经过五年前一场大战,原都护府早已破败。后宅又尚未修复,薛琅便在刚刚修葺好的前院里辟了两间营房用于起卧。
一员副将恭敬垂首站在书房门前等候,薛琅伏案挥毫,不多时笔下便显现一个头戴毡帽的小郎君的模样,小郎君只是寥寥数笔,面目虽不清晰,可身姿却贼头贼脑,神态摸得很灵动。而他身畔那头身板消瘦却四肢壮硕的驴,画的更是惟妙惟肖。
待提笔,薛琅又将那画像来回看了看,方将画像递向副将,“交由文书拓画数张,重点往各种成衣铺子、低等脚店去寻……”
略为顿了顿,他眸中泛冷,“龟兹哪家妓馆有兔儿爷?也让他们认一认可见过此人,今日便要寻见人。”
副将看他神情阴冷,不敢多问,小心接过画像。
待副将转身去了,他拿起手边的那只铜钵再看上一看,再次取出今晨才收到的那封信来。
展开信纸,目光下意识便落在了描述崔将军之女崔嘉柔的长相几句上:“明眸皓齿、亭亭玉立,貌肖其母,同崔将军只有眉毛相像。但靠近她□□处有一□□,很是显眼,你一瞧见,定会认出。“
他未曾见过崔夫人,同崔将军虽有一面之缘,可哪里能记得眉毛是何样。
这里头寥寥数十字,也就那句“靠近□□处有一□□”最为有用。
可在集市上被那治牛的小郎君偷袭时,不偏不倚,火星子恰恰就烧到了最关键的两处。
看来只有向长安再去一封信问问清楚了。
他又看了看这信发出的时间。
两个月前。
倒是凑巧的很,正是他表弟同崔家定亲之时。
只前脚两家结亲,后脚崔嘉柔便失了踪。那表弟乃他生父家中一位远房亲戚,来信之人必不知他同表弟的关系,才将此信送到他这处。
看来,表弟一家是尚不知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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