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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军帐中。
帕沙是个黑脸膛的汉子,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他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水,一手拿着一页信纸,另一手抵在羊皮地图上,搜索着某个地点。
在地图前站着一个中原模样的人,是哪怕见过几面也不会眼熟他的、标准的三四十岁中年汉子的相貌。他一手抓着羊皮帽子,嘴巴咧得很大,也看不出个笑模样,脖子向前探着,不住用帽边滚镶着的毛皮去蹭下巴上源源不绝的汗水。
帕沙看了一会儿,才冷淡道:“下去领赏吧。”
那汉子的唇角这才谄媚地翘起,笑盈盈地连鞠两躬:“谢老爷,谢老爷。”
他弯着腰,虾米似的退了出去。
待人离开,帕沙才冷哼一声。
他的副将跟上来,神情晦暗:“帕沙大人,这姓褚的话,您还要信吗。”
帕沙沉吟,竟是一副默认的模样。
“您为何还要相信他?!”帕沙的副将是艾沙的侄子,为叔叔之死恼恨至极,“艾沙大人暴亡是他一手促成,咱们也从那火漆中验出了鸩毒。他那信,明摆着就是要害艾沙大人!”
帕沙语焉不详:“他传过很多有用的密讯来,是我们在北府军里埋下的一根骆驼刺,怎能轻弃。”
副将不平:“前些日子定远大败,折了数千精兵,不就是他要我们去攻打的吗?”
帕沙有些烦躁,略略提高了声音:“可他给的讯息没有错!我们三攻定远,那温非儒确实未曾出战!”
副将不说话了,但看他的面色,半丝也不像是被说服的模样。
他问:“难道将军认为,北府军真要攻打扶绥?”
扶绥乃南疆在前年的大战中攻下的一处城池,与裴城一样,处于镇南关边界位置,城防坚固,易守难攻。
因为扶绥的地理位置不算优越,又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北府军为着休养生息,面对着这片钢铁堡垒,一年未动。
帕沙问:“你为何认为北府军不会夺城?”
副将道:“属下不是不信您的判断,是不信那姓褚的话。北府军一年未动,何以要在现在攻打扶绥?”
帕沙反问:“你知道十三皇子到边境代那中原老狗巡视之事吗。”
副将一怔。
帕沙低头望着羊皮地图:“中原狗子们好大喜功,那时惊鸿也不会例外,自然是要找场好仗打给那皇帝老儿看。裴城之胜近在眼前,自是要趁着士气高昂,一鼓作气,再夺一胜。扶绥,是最佳之选。”
帕沙指着地图上的扶绥:“……扶绥不算大城,论其地形却是易守难攻,他们不需强攻,只需围城,三千兵马足矣。而扶绥附近,一两日内能调动起来的北府军,最多也只有三千。”
副将:“城中兵马有整整两千。挟地之险,总能撑到援军来吧?”
帕沙:“你蠢吗?你算一算,扶绥地处镇南关边,小城一座,信哨五日一放,以示安全,若是中原狗子们只围城,不攻城,难道要将士们放弃城险,以两千兵马硬撼三千之敌不成?”
副将仍不信服:“扶绥虽无烽火台,但存有示警用的信哨,而五日不报平安,便会有近军派探子查探情况。况且属下记得分明,以日期推算,吴宜春吴将军的运粮军才运新粮到扶绥不久,五日之围,扶绥何惧?”
帕沙再问:“……那你可记得,扶绥全城的饮水,只靠扶绥河供给?”
副将语塞。
“扶绥河不过一条支流,如今春至不久,水量不大,若北府军设计,截断水流,扶绥城内水源断流,只靠几口井渠,又能支撑多久?”
副将意识到事态严重,总算松了口气:“将军以为我们该如何?是否应该将此事禀告给铁木尔将军?”
帕沙摆一摆手:“艾沙身死,我擅自回城处理他的身后事,已经叫铁木尔对我生出不满。再说,我这些年为他送了多少功勋,也该让我们自己人受些益处了。”
“可没有铁木尔将军手令,我们不能私自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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