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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生活与文学(第1页)

小普死后,李精树就折了,只剩下半条命,不死不活不僵。

李建良余年有力,除了已经有的大丫,唤名金侠。后面又生出金枝、李子华,乳名毛头、居民,还有李子凯,乳名小四,肖梅死时,李子凯刚会走路,惨哪,姐弟四个,没有一个成家。

李精树象被吊打一样:每一个不幸降临,他都会痉挛。

我祖父的确以愚公之精神,在70岁高龄时,在李精树家东僻出一地,以小独轮木轱辘车为伍,从我家门前的淌水沟里,硬生生推出一片基础高宅,历时8年,小车虽小,顶多十铣土,78时,率我伯父李建辉,建起土坯墙草屋三间,从此离开李建玉、柳淑琴的指桑骂槐之地,其间多次受到李宜忠刁难,李精树冷嘲热讽,土屋虽俗,甚至没有新意,却安抚了我的灵魂,我弟弟李子安就出生在新宅上。

李精树在我家屋起时,柱着那根经过岁月磨历的拐杖,从李建辉家到我家,来回三趟,然后又用拐杖捣地,“李老二,你好歹毒呀,你使用了‘三山夹两盆’之奸计,这是要断我风水呀!”我听过,当时听不懂,现在明白了。

我的成长是和文学相伴的,后来受到李建武提携,才算正儿八经认识文学,并痴迷一生,至今却毫无建树:生之悲哀,爱之颓废,象个瘸子,一瘸一拐走到今天,我之痴,或许有祖父之身影。

祖父之豁达,与李精树之小肚鸡肠,形成鲜明对比,当我祖父义无反顾顶住智叟一样李精树冷嘲热哄,推着木轱辘土车,艰难走在那条夏天是排水沟,秋冬春是路的水沟里,整个河底象锅底,里面铺满了巴根草。

“明明是老人,却自甘下贱,偏要当儿子,这是在推下棋磨呀,还挺吃力!”李精树用拐棍指指天,“这是要逆天呀!”

小车襻深深勒进肉里,任凭体虚之汗瘆出,咬紧牙关,吐出一口不屑的浊气,耸耸肩。

这是小普死了之后,李精树象一棵即将枯死的草,吸食几点雨露,又换上几口气,苟活过来,不容易呀,差一点,被撂在供柜上,他不阴不阳,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没人理他,李红旗倒是个例外,没事爱去李建良家矮墙下,和李精树扯闲篇,眼光时不时往我家看看,李精树或许是寂寞太久了,有这么个年轻人,冒出来听他讲陈谷子,嚼烂芝麻,陈谷子种了不一定出,烂芝麻嚼了出不了油,看似风清云淡。

我父亲李建木贼人胆虚,天天溜墙跟,进进出出,心怀鬼胎,他是见识过李红旗的,有好多年,他一直是我家常客,和我差不多臭味相投,我们经常看书谈书,畅谈人生,我们生之卑微,总想跳出低俗的圈子,差不多有十年,甚至是更长时间,我们相惜相吸,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我们却能摒弃一切世俗:相信我们是崛起的一代,并且跨越地域空间,认识读书是改变未来的唯一途径,既要读好课本之书,更要读好课外之书,在积贫积弱的土地上,象瞎子摸象,时儿激越,似乎探得通路,时儿彷徨,美好的梦,被现实瞬间击碎,令我们困惑,在流年的岁月里,我们一起走过许多温馨的日子,彼此如灯塔,相互照亮,共同取暖。

牛芳芳“丢”人之后,李宜忠急转直下,别说人影子,鬼踪不见,土地分到一家一户的恐惧,在深度弥漫,没有耕牛,没有钱,双手在空中扎煞,总想抓住点儿什么,但总也抓不住,手象钊钩一样,总想使尽力气,狠狠弯下腰,对着板结的土地,致命一下,钊钩齿子械进土地里,攫起掀翻一大块硬地,随手抡起它,用它背面,致命一击,将生命中的障碍击碎,象巴尔扎克那样:我粉碎了每一个障碍!但往往事与愿违,不因为我们有多努力,就有收获,相反周边人,用另类的眼光看着我们,并且用他们老套的预言预测着我们的未来。

李红旗还是一如既然往忙里偷闲和李精树聊得火热,那时李精树已经垂垂老矣,不要说人生有何建树,语言不但不是睿智的,而且污浊不堪,他喜欢挑事,尤其是涉世未深的李红旗,或因某句话撞击了一下心灵,引发瞬间共鸣,就激动得要去握一下,那双日益僵硬的手,闲风碎雨,入骨三分,如果说李红旗和李精树当初交谈,是为了排渲心中最后一丝和我留恋,还想寻找契机,重回过去,那么随着时间推移,他在李精树的世界里,看到了另一丝异样,虽气若游丝,已经自觉或不自觉,象细绳一样,以温水煮青蛙的形式,慢慢捆扎着李红旗,把他带偏。

“四儿,我看你?孩子,你大这队长不干了,你还不如给拾起来,队长虽破,歪好是个官,是官强于民,你两个爷根本干不了这队长!”李精树喜欢唆鬼上吊,往往十之八九听的人,会顺竿子往上爬,他经验老道,有洞悉别人内心的能力。

“我不行,我哪是哪款块料?”李红旗惊愕,“我星爷干得好好的,再说,我刚刚毕业,生产队的人我都认不全乎,怎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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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地方,就那么几个有个性的人,拴住他们,就拴住了权把子,生产队长虽没落,有些事,还是离不开生产队长,走着瞧吧,不用你敲钟,土地他们可以种好,别的事还得个人上通下达,要不全乱套了?别看现在称组、村、乡,说不定哪天又会改回来!”

“我爷干,就让他干吧!”

“他干不好!”

“为啥?”

“慈不掌权,义不掌财,你心不狠,地位不稳,生产队看似基层,那也是个小社会!”

第18章:

阳光稀薄,象掺了许多水,露水有些凝重,再也听不到那催命钟声的喧嚣和急促,听惯了钟声的人,乍听不到钟声,还得不习惯,翻个身,在床上惬意一下,不知为什么,想听李宜忠那吆三喝四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成为一种奢侈,一切静得让人害怕:今后何去何从?形势不会再变吧?土地上的事,已经变成鸡毛和蒜皮,是个农民,就掂量出它应有的份量,这意味着从今往后,将可以自由自在变懒起来,土地已经在暴风骤雨里的三天里,分到各家各户,生产队几乎在一夜之间垮台,连名字都变了,叫组、大队秒变村、公社秒变组,那些曾经耀武扬威的村组干部,顿时鸦雀无声,权力一夜之间沦丧,将来还要不要他们?要他们将何用?好象全吴洼子只有贾云龙是个例外,他踌躇满志荣登大位,李默海死得蹊跷,定性成了烈士,这一页惊魂,翻篇了,赵步洲调去了搬运站,贾云龙暂时代理村书记之职,李金亮成了村主任,亦或称村长,张金梁成了青年书记,虽有遗憾,但贾云龙还是心花怒放,今后吴洼子,他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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