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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阴:“知道庙堂与江湖最大的区别之处吗?”
韩香骨摇摇头。
朱九阴:“江湖中人,若你天资根骨悟性俱佳,则隐居林泉不世出的天人,会主动放下身段,循循善诱欲收你为徒。”
“碰到那些千年难遇的真天才,天人之间多得是吹胡子瞪眼,撸袖子干仗。”
“庙堂不一样。”
“即使你腹有良策、励精图治、忧国忧民,即使你乃圣人转世,可只要跳进庙堂这口大染缸,比之人在江湖,更为身不由己。”
“多少身怀抱负之人,一生不得庙堂重用。”
“多少清明廉正之官,苦熬一辈子,临了头上戴着的,还是最低阶的乌纱帽。”
“多少尸位素餐的贪官,将百姓当作砧板上的鱼、肉,任意宰割,却凭着溜须拍马,上下打点,平步青云。”
顿了顿,朱九阴继续道:“就算你将一县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们安居乐业,五谷丰而六畜兴。”
“你也可能因为不被伏灵皇喜欢,不被庙堂那些官家老爷们喜欢,而苦苦守望,直至老死一隅之地。”
韩香骨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若真像师父所言,徒儿或许会有遗憾,但绝不后悔。”
“一县百姓太平,也是太平。”
“爱无大小,太平也是。”
——
伏灵二十年,三月中旬,韩香骨进入胡州地界。
四月初七,时隔近三年,终是踏足湘绣县境内。
韩香骨也不知自己究竟怀着怎样一种心情,一一登门。
当接过轻飘飘的木片。
当得知儿子、丈夫、父亲再也回不来。
老父捶胸顿足,老娘哭天抢地。
孤儿寡母抱头痛哭。
卫褚故乡在湘绣县下辖会暨村。
那是韩香骨第一次见到老卫日思夜想的沈星烈与卫燕奴。
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年岁,着粗布麻衣,戴着顶草帽,于田地中挥着锄头汗如雨下。
女子的眼睛特别明亮,像春日的潺潺溪流。
当与那双秋水长眸对视,韩香骨内心突然变得很安宁。
他终于相信,老卫所言非虚。
这女子十有八九,确为没落贵族千金。
至于老卫女儿,约莫十一二岁,穿着碎花红衫,绑着两根又黑又粗的麻花辫,跟在娘亲屁股后面拾杂草、拔莠苗。
老卫女儿怯怯弱弱的性格随老卫,但那张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小脸蛋,却随了娘亲,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韩香骨:“嫂嫂,卫大哥……走了。”
沈星烈沉默了一会儿,先冲韩香骨笑了笑,施了一个万福礼,随即向女儿招了招手。
待卫燕奴行至近前,沈星烈轻声道:“燕奴,向叔叔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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