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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不只有谭庆项,还有周礼巡,两个男人也是刚才起床的样子,不修边幅地穿着衬衫,挽着袖口在那吃粢饭团和豆浆。因为昨夜两人隔着一扇门,“旁观”了一场来势汹涌的重逢和好,沈奚见了他,窘迫着,在饭桌角落坐下。
厨房本就狭小,挤三个人满满当当。
谭庆项把白砂糖的陶瓷罐推到沈奚面前,为她倒了一碗新鲜豆浆:“两年没见了。”
这本该是昨夜的话,只是昨晚他不是主角,只好搁在了今日。
“那天他和我吃饭,你应该一起过去的。”沈奚说。
“开玩笑,我过去干嘛?”谭庆项好笑,“再说了,他把我大衣都穿走了,我怎么去?”
周礼巡嗤地一笑:“还有我的领带。”
沈奚晓得两人要调侃,端了碗,凑着喝豆浆。
谭庆项和沈奚的革命友谊深厚,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也多,有些话,并不适宜在周礼巡面前掰开揉碎了谈,于是也就没和沈奚多说,继续和周礼巡刚刚的谈话。
听他们聊了会,沈奚捋清了一些疑惑。先前她就奇怪,周礼巡漂洋过海回到中国,不该只是帮傅侗文处理家里的事。原来,他帮傅侗文是次要的,北上去见外交总长才是主要的。
谭庆项对沈奚解释:“政府这两年一面支持参战,一面也在为战争胜利做准备。北京已经聚集了许多外交官员,还有专修国际法的博士。大家都在反复研究国际法的条例,想要在战争胜利后,顺利拿回我们在山东的主权。”
沈奚虽不关心战争,可是许多同学都在英法两国,对战局也多少有点了解。
在去年德、奥阵营就开始衰败,陈蔺观来信也如此说。
救国这条路,他一直在实践,从不顾忌个人名声的好坏,只在乎更实际的东西,从来从来都不是写个文章喊个口号那么简单。
搅拌着豆浆的调羹,轻轻碰着碗,她像个小女孩似地,在想着心上人。
“是侗文说服我回国的,”周礼巡这个法学博士也笑着说,“他是个最能蛊惑人心的人,我无法拒绝这种诱惑,以我毕生所学,为祖国争夺权益的诱惑。”
沈奚好奇问道:“先生是准备动身北上了吗?”
谭庆项和周礼巡对视一眼。
其实原定是明日,傅侗文要一道北上,但显然,计划是要变了。
两人默契地,齐齐笑而不语。
周礼巡提前上楼去收拾行李,准备赶火车。
厨房剩了她和谭庆项,谭庆项才低声问她:“你和段孟和?”
沈奚摇头:“都是谣言。”
虽然医院里也常常这样传,但她和段孟和确实是君子之交,除了突然的求婚,没有任何逾越。不过这里不比在纽约,男女两人相约出去吃顿饭,或是常在一处多说两句,便已经算是恋爱关系。谣言不止,她也没办法,在医院的女医生,除了她只有一位妇科的住院医生,追求者众,也逃不开这样的命运。
段孟和和总理是亲戚,也是副院长,自然受关注更多,连累了她。
谭庆项笑:“早知有这场误会,我应当去医院和你叙叙旧,一来二去,全明白。”
他说得没错。
“侗文他”谭庆项叹气,“当年那场病险些没命,虽然不能说是因为失去了你,但当年那样被困、失意,你再一走,对他打击是很大的,”他小声说,“人生苦短,不想放手的,以后咱们别放,行吗?”
沈奚被他逗笑。
两人聊了会,约莫都是这两年沈奚在上海,傅侗文在北京的事。最后沈奚都忍不住唏嘘:“谭先生,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我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并不一定只要说他”
“我?”谭庆项寻思着,“很无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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