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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总说什么自己疾恶如仇,说什么自己生性直梗,说什么自己从不向权贵低头,从不在有钱人面前奴颜媚骨,可是哪一个酒桌子上,不是当官的、有钱的坐上首?大家都敬酒,可却杯杯先敬有钱人;大家都有脸有口,可为什么见了当官的都畏尾畏首?你敬他,你尊他,来日街上相遇,他却懒得和你挥挥手。
人来世间都只是一个过场,来时去时都空手,大家也只走一走,可是为什么有些人活一辈子却不如狗?各位读书的老倌想一想,看一看,身边是不是总有这种奇观?
那天晚上,直到掌灯时分,蔡举人家的贺客才算是散了,帮忙的邻居和街坊也都抬走了他们家的桌椅、板凳,帮着将院子里仔细打扫干净,方才欢天喜地的拿了银子回家。
四下里终于静了下来。
春燕和石头吃得饱饱的,玩得累累的,已经早早地睡下。直到这时候,雯雨才同了她父亲和母亲,泡了三杯茶,在方桌边坐下。
雯雨说道:“爹,接下来这几天你要回访,要拜客,我明天一早就去给你做一身绸缎的衣服,多给裁缝钱,他们连夜就能做出来,不耽误你穿。”
蔡举人摇摇头道:“不用,回拜的时候,我身上自然还穿这些衣裳。只有一件事情你要给我打听,他们谁不在家的时候,我才去回访。”
杨氏不解地问道:“老爷,这却是为何?”
蔡举人道:“这个你不懂,你不知道也好。”
他喝了口茶,又说道:“我这次能够意外得中,全是一时幸运;明年会试,靠运气就不行啦,我还是得用些力气。你们记着,过了这三五天,我就再不见客,来的不论是谁,你们都给我挡了,就说我出门去访友去了。”
他老婆和女儿连忙点头。
杨氏又问道:“老爷,你不去安庆府拜座师吗?这个可是一定要去的。”
蔡举人摇头道:“那个没什么意思,又远,我就不去了。”
正在这时,就听见外面院门被人敲响,雯雨连忙起身跑出去,这次从外面走进来的却是百家福货栈的王老板,后面跟着小四。
蔡举人一听是他的声音,慌忙起身迎到堂屋外,接了王老板进来,两人鞠躬行了礼,分宾主坐下。
王老板笑道:“给举人老爷贺喜了,我这是不是来得迟了一点?”
蔡举人也笑道:“奋举,你这样和我说话就见外了。在我看来,你自然还是称我蔡相公,那是最相宜的。你喊我老爷,我浑身不自在。”
王老板笑道:“非也,此一时彼一时也。你现在高中了举人,自然是举人老爷,我哪里还敢喊你蔡相公?谁借给我一个胆子,我也是不敢。”
他说着从小四手中拿过两封银子,说道:“这二百两银子聊表心意,这是其一;其二呢,你这中了举人,家里自是比以前不同,事也多,人客也多,你家里大孩子只有雯雨一个,那两个小的还不懂事。你手边用人肯定不方便,我就把小四送来留给你用,给你当管家、做跑腿都行。小四你平时也是熟悉的,机灵能干,我谅他不会让你不中意的。他的工钱还在我店里支付,反正我那店里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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