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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起昨夜的场景。
青灯昏黄,少女赤足从床上走下。
不知梦到了什么,她有些激动,抱着他的胳膊,在梦里哭。
他原本想甩开她的手。
可转瞬间,便听到她极低的啜泣:
“镜容,你不要去,不要去。”
不要去哪儿?
佛子一倾身,听见她从喉咙里发出的极低的呜咽。
“不要去那里,他们都疯了,会杀人的,镜容,你不要去,你会死的。”
“我不想要你死,镜容,你不要去,好不好……”
她声音很低,很轻。
佛子眉梢微微一动。
似乎预想到她梦到的是什么,他低低叹息一声。还没来得及把她抱上床,小姑娘手忙脚乱地扑过来,一下将他结结实实地抱住。
镜容身形一僵。
“不要死,要为了自己活。他们都不欠你的,你也要想想你自己。”
“镜容,其实你也可以,稍微自私一点的。”
宽大的衣摆落在地上,佛子无声垂眼,看着她在自己胸前留下的口脂印,眼中闪过一道悯善的光。
她抱着他,粘着他。
拉着他的袖子,死活不让他走。
像是藤蔓攀上支架,细嫩的青枝经不起用力的一扯,那力道稍一重,便会掐灭这春色的鲜活。
镜容无奈,就这般,依着她闹到后半夜。
他看书,她夺走书卷。
他念经,她用手压住他的唇齿。
他静坐,她也要挤过来,挂在他的胳膊上。
直到后半夜,葭音终于消停了,沉沉陷入梦乡。
镜容把少女抱到床榻上。
清风阵阵,明月皎皎。
他低下头,把她的鞋子摆好,又轻轻掖了掖她的被角。
略一沉思,从袖中取出一物。
尖利的簪尾,正抵着他的掌心。簪头处,是一朵绚丽的莲花。明艳,热情,绚烂,大片大片的花瓣,艳丽得不成样子。
镜容手指泛青,紧紧攥着那根簪子。
微怔须臾,他将簪子纳入袖中。
再度把发簪藏入袖袍的那一刹那,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少女方才的话:
镜容,其实你也可以,稍微自私一点的。
稍微稍微,自私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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