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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成这下心疼了,拉过池小池,看了看他微微肿起来的脸:“兄弟,弟妹,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啊。”
池父余怒未消:“朱老师,你别管。他不会说人话,我这个当爸的就好好教教他该怎么说。”
池小池抬起泪眼,看了朱守成一眼。
这一眼含着一点害怕,一点抱歉,还有一点求助,晃荡着的水光,引得朱守成瞬间心软,喜欢得什么似的,忙护着池小池道:“好了好了,我答应给他补课了。”
池父扯了一把池小池:“听见没有?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还不快跟朱老师道歉!”
池小池自然秉承着我道你奶奶个腿的歉的态度,气得池父一脚掀了他的凳子:“去窗边站着!别吃了!”
池小池站到了临门的小窗户边,偷偷剥了娄影给他的橙子,在嘴里放了一瓣。
橙子酸甜的汁液刺激到了受伤的地方,有点疼。
激怒父母,挨一顿揍,就是这么简单。
原来,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池小池把橙子咽下去,满不在乎地用舌头舔着被牙齿磕破的口腔内壁,忽视了身后父母奉承朱老师的言辞,俯身趴在玻璃边,对着角落位置轻轻呵了一口气。
因为温差,玻璃上短暂地聚起了一团薄雾。
池小池在玻璃上画了个简笔笑脸,歪着脑袋,和那张笑脸对视一阵,也露出了一个同样弧度的笑容。
此时此刻,娄影就站在他家门外,光线照不到的地方。
他伸手,轻轻在玻璃外把池小池留在玻璃上、逐渐消失的笑脸重新描画了一遍。
池小池看到了,精神一振,扶住玻璃主动站直,踮起脚尖,用身体挡住了外面的娄影的倒影,刚想和他说点什么,身后就传来了池母没好气的声音:“回来,坐下。”
池小池不大情愿地折回桌前,端起冷了的饭碗,刚要动筷,碗边就被池母当的敲了一下:“还不谢谢朱老师?要不是朱老师给你说情,你明天一整天都甭想吃饭。”
池小池鹦鹉学舌:“谢谢朱老师。”
小小的风波平安过渡,池小池的眼角余光却还是时不时投向小窗外。
一道漆黑的斜影仍打在玻璃上,动也不动,好像是一样普普通通的静物。
但很快,一只手悄悄探出,在窗户角落倒着描了一道小小的笑脸。
朱守成这只谨慎的老狐狸还在桌上,因此池小池不敢表现得太过肆无忌惮。
他只敢在埋进碗里吃饭时,在碗中偷偷露出一个笑来。
一顿饭毕后,池小池统计,排除自己没看到的,娄影一共在窗外画了六十七个笑脸。
当送走朱守成时,池小池跟了出去,四下张望一番,确定娄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上。
但当他背靠向娄影刚才靠着的地方时,察觉到那处尚有余温。
……前一秒,他还在。
意识到这一点,池小池一直在原地待着,直到属于娄影的气息完全消失在夜风里,才回到家里,准备洗漱睡觉。
结果,他失眠了。
池小池很久没睡过家里的地板了。
父亲的鼾声从床上传来,母亲解散的头发从床边垂下一缕来,上面有未匀开的痱子粉的白迹。家里的冰箱吱吱吱轰鸣不休,吵得池小池的枕头都有了共振,让池小池疑心自己脑袋不远处搁着的不是冰箱,是台运行中的豆浆机。
以前的池小池对这种吵闹习以为常,但罹患失眠症多年的池小池无法忍受这样的怪声,哪怕枕边橙皮的香气也不能安抚他。
于是,他在自己身上动用了一张实体卡。
池小池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子,看向地上闭眼安睡着的少年。
他的左脸颊已经肿了起来,眼角被池母尖利的指甲扫过,留下了一点青红的划痕。
池小池拉开那台豆浆机,从里面取出一枚生鸡蛋,捏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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