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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傅侗文拿他当自己人。
后来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到北京城时见到的第一个女孩,就是他的心上人。胭脂巷里的头牌姑娘,终究爱的还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吗?沈奚想到傅侗文给谭庆项在这场爱情里的评价是“首饰匣子,送银元的凯子”,再想到楼下一手黑剪刀,一手大黄鱼的老实男人,为这个好友的情路唏嘘。
“那天他说母亲逼他结婚,要我介绍个合适的护士给他,我还让他再试试苏小姐那里。早知如此,就不说了。”
“庆项的话你也信?”
为何不能信?
他撂下茶杯,到书架边上,倚在那,从她手里抽出书:“他父亲是个裁缝,母亲很早去世了。”“他是骗我的?”沈奚诧异。
书本敲上她的头:“这天下,谁人不骗人,谁人不受骗?”
“我没骗过人。”
傅侗文咳嗽着,是有意的。
“我在认真和你说。”
傅侗文瞧她的眉眼和脸。记忆里的她是鹅蛋脸,嘴唇嫣红,经不得调戏,一弄就脸红。现在的她瘦了,食指刮刮她脸,肉感全无。
好好地说着谭庆项,他却动起手脚来。
傅侗文把书插回去,脸靠近她,暧昧地和她脸挨上脸:“当年在胭脂巷莳花馆,你说要给苏磬诊病?可是真的?”他声音放低了,几乎悄然,“央央再仔细想一想?”
屋外头,叮叮当当地电车过去。
她心虚,讷讷地说:“那是情非得已。”
“好一个——情非得已。”他意味深长。
“是要怪你的”她回想,“你高烧到那种程度了,还要装没有病。要不是谭先生想了这个法子,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最后一面。”
“假若真是真是最后一面,我想留给你的,自然是最好的样子,”他道,“总不见得要三哥在你面前哭,是不是?”
“谁要你哭我是要你日后有病痛,有为难的事情,都能对我说。”
他笑:“逢人叫苦,那是三岁孩子。”
“我说不过你,”她认输,郁郁道,“谭先生都能骗人,我以后都不敢信你们了。”
他笑意更深:“他骗你的事情,你也要算到我头上?三哥这回是真冤枉。”
沈奚辩不过他,从来都辩不过。
她气得笑,笑着推他,一来二去,被他按到书架上亲起来。
起先是亲着玩闹,可当沈奚丝丝缕缕的长发顺着他的衬衫领口钻进去,那就是穿心过肺,在引诱他了。傅侗文抱她上了床,把屋里的灯都灭掉,留下床头一盏磨砂玻璃的壁灯。那灯罩上是欧式雕纹,深浅不一的鹅黄染了杂色,以至落在他脸上的光也变幻莫测。
“以后都在一起,好不好?”他低声问。
傅侗文的性情总让人捉摸不定,可她能分辨出其中的细微差别。他以男女合欢来开玩笑,那都是没当真,是做给外人看、外人听的。当他要想要动真格的,偏偏不爱说笑。
他问出这话,就是在征询是否要发生关系了。
她心窝里乱跳着,不吭声。
他笑。
她初历,难免想得严重。傅侗文耐着性子亲吻她,同她厮磨。数次尝试,都因为她过于惧怕的反应停下了。最后他不得已,下床去找水喝,人再回来,却安静了。
两人平躺在床上,沈奚悄悄地望着天花板。他不会睡了吧?
“我在上海那几年,还没有电车。”他忽然说,是听到外边有电车驶过。
原来还没睡。
她等了会。他怎么不说了?
又一辆电车叮叮当当驶过霞飞路时,他翻过身来,亲她的嘴唇。也许是刚刚有了一阵休息,沈奚没来及再度紧张,他已经沉默着突破了阻碍。他舔她紧咬着的牙齿,沈奚喉咙口被火烧般地,慢慢地、被动地随着他的节奏动起来。
***
四点钟时,她醒了。
意外地,傅侗文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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