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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淅淅沥沥,打湿京城街巷。
位于城东的河朔驿馆里,两百亲兵赤膊操练,呼喊阵阵。
雨中响起一阵绵密的木棍连续击打声响。庭院里有两人手持厚布包裹铁尖的长枪,冒雨激烈对战。
砰一声闷响,亲兵卫长顾淮退出去两尺,倒摔在地上。萧挽风在细雨中长枪收势,肩背肌肉隆起分明,缓缓直起腰身。
雨水沾湿他浓黑的眉锋,眉心热汗一滴滴落入青石地面的水洼中。
他把地上的顾淮拉起,“再来。”
身穿青袍的幕僚就在这时撑伞匆匆走近檐下,递来最新消息。
萧挽风把长枪扔给观战的亲兵,接过干布擦拭满身雨水,幕僚跟随他去屋檐下。
“臣属昨晚亲眼盯着羽箭书信射入谢家前院,被护院捡起,送到谢枢密手上。但至今未有回复。”
“兴许……”幕僚斟酌着道:“因为送信的时机不巧,正好撞上广陵王府的人去谢宅投递书信。”
“广陵王府?”萧挽风的视线从雨帘转开。“哪个?”
“广陵王萧措。说起来是殿下的远房族兄。咳……他家王妃修书一封,交送给谢六娘子。不知写了些什么,连人带信给谢家护院扔出门外。”
萧挽风唇边噙冷意,什么也未说,扔开湿漉漉的布巾,入屏风后更衣。
出来后吩咐幕僚,“打探一下细节。”
*
暮春时节阴晴不定,乍暖还寒。这两天接连夜雨,谢明裳小心提防着,还是病了一场。
角落里咕噜噜熬煮着药汁,苦涩味道弥漫四处。
谢明裳沉沉地闭目躺着,有脚步声进屋坐下,微凉的手摸了摸她发热的额头,叹了口气。
“年年如此,原以为今年调理得好些了……”谢夫人带几分感伤道。
鹿鸣的嗓音响起:“夫人莫忧心,奴等尽心照看娘子。”
“阿琅夜里去杜家的事,你和兰夏两个管住嘴,莫和你们娘子说。”
“奴知道。”
谢明裳半梦半醒,紧闭的眼睑下,眼珠飞快转动几下。
纷纷扬扬的大雪如鹅毛,将她笼罩在静谧的雪山林里。她在梦里又是头麋鹿了。
蹄子踩着及膝的厚雪,轻快地四处蹦跳,鹿角顶开松林枝杈,一个蹦跳便飞跃过了峡谷,再一个蹦跳飞跃过山头。耳边除了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只有山顶雪水淙淙的流淌声响。
灌入口中的苦涩浓汤把她刺激得惊醒过来。
“娘子,睡了整天,该醒醒了。”鹿鸣扶着药碗,小声催促。“家里事多,娘子别只顾着睡,醒来拿个主意。”
谢明裳疲倦地“嗯?”了声。
她的眼睛依旧睁不开,睫羽颤动几下,恍惚道:“阿兄……”
“大郎君来看过一次娘子,被夫人叫走了。夫人临走时叮嘱我们不许说。但奴和兰夏都觉得要说给娘子知道。”
鹿鸣附耳悄声道:“广陵王府的脸面廉耻都不要了!前日才把他家冒犯的书信连同送信的婆子扔出去,顾及娘子颜面,未闹出大动静。结果那边若无其事又遣人送来第二封信,说什么‘三顾茅庐’,把夫人气得不轻。我们都觉得,遣人送信的多半不是广陵王妃,而是广陵王自己。”
“大郎君夜里出去寻杜家讨说法,听说带了岳家刘公的拜帖,杜家依旧闭门不见。大郎君清晨回来时的脸色不大好。”
谢明裳抬手揉了揉酸涩眼睛。
“扶我起身,我去见母亲。”
*
谢家庭院升起一盆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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