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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而停住了。
暗不见光的洞府中,男修似乎在用一种极其专注的目光打量着邝微。邝微形容不出来那种纷繁的倾注在目光里的感情,像是即将远行长辈贪恋着描绘着他最疼爱的孩子,带着一点眷恋,一点赞赏,还有一点诀别的痛感。
邝微有心想问师尊更多,但他一向不怎么和人交流,因此无数疑问只短暂停滞在了唇舌间,却笨拙地吐露不出来只言片语。
“那……是什么时候?”他紧绷着声音,明明自身也是化神期的一方人物,语气紧张得像是个没了大人就无法独活的孩子。
男修思考了一下,道:“五天。五天后,来我这里拿红莲笔,我会在藏书阁放一样东西,如果翻不到,说明天意如此;但如果你找到它了,想要解答疑问,就去山脚下那个无为宗找他们的小宗主。”
邝微听着,茫然发问:“您是要远行了吗?”
他本想问,他能不能一起同行。
像是察觉到了幼稚的心思,男修忽而低低笑了起来:“不,我哪也不去。”
“我会在这里长眠。记得拿走红莲笔前,把我的尸体烧掉。”
邝微被神识扫出去的最后一刻,他听见男修长叹一声。
“此心安处是吾乡⑴。”
五天后,洞府的禁制解除,邝微才终于再次进入。
他摸到了床榻上的红莲笔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从此,不二禅宗只剩下了唯一一个人。
邝微成为了不二禅宗的宗主。
他在藏书阁中不眠不休地翻阅了数月,终于在前日,翻到了师尊口中的那些典籍。
典籍上的文字很奇怪,但他师尊却说在山脚下的无为宗宗主或许会认得。师尊久不出世,又如何去认识下面那个才继任没多久的小宗主?
但邝微相信师尊。
三人翻过皑皑雪山,来到雪山之巅上孤独的不二禅宗。今天明明是立秋,还有着一轮发黄的日挂在雪山的远处,但山顶上居然飘了一层细小的雪。
雪漂扬着,落在岑旧和时忆的眉眼间,眨眼间就软化成晶莹的水粒。
藏经阁就在不二禅宗一进门右拐的地方,古朴的建筑屋顶上堆了一层厚厚的建筑,即使有符文修缮,却依旧从建造的木头里透露出一种腐朽的古老气息。
邝微推开门,领着时忆与岑旧进去。
他按照记忆来到最后晕倒的地点,在一堆纷杂的书中埋头翻了几下,然后拿出来了几本泛黄的典籍。
邝微道:“还在。”
岑旧挑了挑眉。
虽然搞不清楚沐安有什么意图,但如今查证这些典籍到底记载了什么更加重要。
邝微沉默地拾起那几本典籍,动作小心而又郑重,他慢慢站直身体,走到了时忆的面前,用那双蓝晕的眸子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的那份沉重的心绪也传递给时忆一样。
时忆:“……”
时忆有些头皮发麻,他感觉到了这男人面无表情潜藏的一丝希冀。
“我……”时忆犹豫地接过第一本,但还是不忘扑灭邝微那种对他没来由的情感寄托,“我不保证我能看懂。”
他试探着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却是虽不常见但却极其熟悉的文字。
时忆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了。
错愕,震惊,不可置信,和有一丝下意识的感动与狂喜。
“这竟然是……!”他忍不住喃喃出声,语气里带了些微不可查地颤抖与喜悦,时忆下意识抬头,想向邝微追问这些文字是谁写下来的。
岂料似乎已经猜到了时忆的想法,邝微已经抢先一步回答道:“是我师尊,他在临死前写完了这些。”
时忆:“……”
好像一盆凉水从头至脚地浇下,熄灭了方才那种有些过于激昂的雀跃,甚至从脚底泛起了一丝有些彻骨的冷意。
他硬着头皮,强迫自己现在暂时不去胡思乱想,而是一字一句地慢慢看了下去。
那些字眼花缭乱,群魔乱舞,似乎没有任何逻辑可以参考,但时忆却相信,只要接触过古早网络时代的现代人,都会瞬间理解这些文字的含义。
是那种只存在非主流文化盛行的新奇网络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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