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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时,坠儿已经推门进来,手里提了只大木桶,里头满满的都是热水。
香冬赶紧过去帮忙,手脚麻利地接过水桶,将里面的水倒进屏风后的大浴桶里。
坠儿又去提水了,香冬从柜里取出干净的底衣放在浴桶边上,这才又回来同夜温言说:“原本奴婢和熙春都是要伴嫁的,但是小姐上了喜轿后,府里就把我们的院子看管起来,谁也不让跟出去。为此,熙春还哭闹了一场。”
“她为何哭闹?是因为不能伴嫁,担心我一个人嫁到肃王府没人侍候?”
“小姐。”香冬很是无奈,“丫鬟陪嫁过去可不是为了侍候小姐,而是为了侍候姑爷的。”
她想起来了,旧时男人三妻四妾,正室夫人为了巩固地位,一般都会把贴身的丫鬟塞到丈夫屋里。这样既算是给丈夫纳了妾,这个妾也因为本就是她的丫鬟,而被她紧紧握在手里。
“奴婢不想去,但是熙春想,所以一听说不让跟着,当时就闹了起来。”香冬轻轻叹气,“小姐能回来最好,那肃王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六殿下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奴婢不知道您这次出嫁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但是三小姐那边的事,奴婢可是听说了的。”
坠儿又进来送水了,香冬一边帮着倒水一边跟坠儿说:“以后小姐屋里你多陪着,这几日小姐睡觉也由你来守夜。你要是有不懂的就来问我,但千万记住,不管遇着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人来闹,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小姐。懂吗?”
坠儿认真地点头,“香冬姐放心,我都明白,一定能把小姐给护住了。”
浴桶里的水终于添满了,夜温言没让丫鬟侍候,将人都赶了出去。
那盘点心香冬又给她端了过来,嘱咐她不垫垫肚子泡热水会头晕,她拗不过,勉强吃了一块儿。
从回府,到沐浴,再到换了衣裳上榻睡觉,那个叫熙春的丫鬟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夜温言记得那个丫鬟,浓眉大眼,长得比香冬和坠儿都好看,个子也高。要不是原主本身就生得极美,留一个这样的丫鬟在身边,光彩怕早就被丫鬟抢没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原主是什么智商,一个惦记着给六皇子做填房的丫鬟,还能留在身边七八年,是当真看不出那熙春的心思,还是对自己过于自信,根本懒得理会小小下人?
心口被扎过刀子的地方又有些疼痛,不是真实的疼,是精神上的。
夜温言很是无奈,“你如今到是什么都懂了,当初都想什么来着?就只一味的觉得祖父待你好,府里人就全都待你好。就一味地想着自己是主子,下人怎么可能跟主子生出二心来。可是人心隔肚皮啊傻姑娘!你看这才几日光景,这座一品将军府就从糖蜜罐儿变成了吃人窟,咱们也从天舞轩被赶到了这处无名小院儿来,就连我盖的这床被子,都薄得不像话。”
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本来身上就发冷,被子再薄,盖了跟没盖也没多少区别。
“你跟皇帝是死在一天的,皇帝头七你也头七,你这一丝残魂我最多能留你到头七之日,过完头七就要消散了。所以,有什么心愿尽管告诉我,我能做的就替你做,不能做的,便留到日后慢慢做。总归得让你放心的走,不留遗憾,来世也能投个好胎。”
心口又疼了起来,有个声音轻轻飘在耳边,她听到那声音说:“查出我祖父和父亲的真正死因,就是我唯一的心愿。你是个厉害的人,你比我强,我心甘情愿把身体送给你,让你替我活下去。我不求你替我报仇,只求你查明他们的死因,替他们报仇。”
她点头,“好,我答应你。”
疼痛不在了,那个声音也再没响起来过,到是睡在外间守夜的坠儿走了过来,小声问她:“小姐,是您在说话吗?”
她掀起帐幔,“坠儿,你递个小镜子来。这会儿天亮了,我先照照我这张脸。”
坠儿在桌上找了个镜子拿给她,“这应该是五小姐的镜子,街上几十文钱就能买一个的。坠儿见过小姐您以前的镜子,上面都是镶着宝石的,可好看了。”
夜温言没搭话,坠儿便也没再多说,递了镜子就回到外间去。
她借着窗外亮光照自己的脸,并未觉得有多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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