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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张居正霍地站起。自当首辅六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当面指责他。看到他脸色铁青怒形于色,张四维生怕弄僵了局面双方都下不了台,忙插嘴调停道:
“吕阁老,你不要错怪了人,首辅对你一直有情有义。昨日为了解决你二公子的前程,还专门给皇上写了条陈。”
正在给父亲捶背紧张地听着谈话的吕元佑,一听此言,忙住了手,急切地问:“条陈写了什么?”
“佑儿!”
吕调阳大叫一声,他是觉得儿子太没骨气,本想阻止他问下去,由于一时性急突然发力,他顿时两眼一翻,头一仰,又昏迷在太师椅上了。
“和卿兄!”张居正急忙大喊。
“吕阁老!”张四维急得额头上冒汗。
“父亲,你醒醒。父亲,你醒醒。”
吕元佑一边摇着父亲一边哭喊。仆役们一齐拥上来慌手慌脚给吕调阳灌参汤施救,正当屋子里乱成一锅粥时,门外又传来一声高喊:
张居正说着跨前两步,想把吕调阳按住。吕调阳执意要往地上跪。他是循规蹈矩的大臣,哪怕一息尚存,碰到接旨的事,也决不敢马虎从事。众人违拗不过,只得在地上铺下被子,让他跪上去。
“圣——旨——到!”
话音未了,便见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宏匆匆走进了客堂。他见张居正与张四维都在屋里头站着,以及客堂里凌乱的场面不觉一愣,忙打了个拱向两位辅臣问安。
“张公公,你是来传旨的?”张四维问。
“是的。”张宏躬身回答。
说来也怪,一听到“圣旨”二字,昏厥过去的吕调阳竟突然醒了过来。“父亲,张公公来给你传皇上的圣旨!”吕元佑附在吕调阳的耳边高喊。吕调阳点点头,挣扎着身子要下地。
“躺着不要动!”
张居正说着跨前两步,想把吕调阳按住。吕调阳喉咙里一片痰响,却使出吃奶的力气掰开张居正的手,执意要往地上跪。他是循规蹈矩的大臣,哪怕一息尚存,碰到接旨的事,也决不敢马虎从事。众人违拗不过,只得在地上铺下被子,让他跪上去。到这时候,他哪还跪得下去?人整个儿就趴在地上了。张宏见此情景,只得赶紧展旨宣读:
说与内阁辅臣、文华殿大学士吕调阳知道:朕念你秉忠报主,有功于社稷,特颁旨荫你一子,仍复吕元祐太仆寺亚卿之位,着吏部办理,钦此。
张宏一念完,吕元佑也忘了照顾父亲,竟扑通一声跪下,高声喊道:
“谢皇上大恩!”
“快扶你父亲起来。”张居正一旁催促。
吕元佑这才侧过身子,同仆役一道来搀扶趴在地上的父亲,匆忙中竟抓了一手水渍,低头一看,父亲的裤裆里已是热乎乎湿了一大片。
“哎呀,父亲撒尿了。”
吕元佑急得大叫。待把父亲翻过来一看,只见他口吐白沫双眼瞳仁已散,鼻孔里还有一丝儿出气,进气已是全无了。
“父亲!”
紧接着吕元佑一声撕肝裂胆的哭叫,便听得近处什么地方传来如同空灵出穴的诵咒声:
南无飔哆喃三藐三菩提俱胝
喃怛你也他唵
“这是谁?”张居正问。
“大概是一如老和尚,”张四维惊魂未定地回答,“他在这里做祈福法会,我们来,他便回避了。”
“我们走吧,让一如和尚替吕阁老做完法会。”
张居正说着,弯下身子摸了摸吕调阳开始变冷的面颊,噙着两泡热泪掩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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