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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下过大雪,书院内瑞雪重重、琼林玉宇,亭台楼阁粉装玉砌,来来往往的学子脚步匆匆,房俊与许敬宗负手而行,所遇之学子皆远远垂首肃立于道路两侧,鞠躬施礼。
两人含笑颔首回应。
许敬宗原本身材就短胖,这一年行走州县、丈量田亩,非但未有减瘦反而愈发有珠圆玉润之感,可见平素生活绝非他向陛下上书所言那样艰苦朴素、严格自律。
自律或许是有的,但许敬宗之自律乃是“对钱帛之爱坚定不动摇”……
房俊瞥了一眼这厮大氅也遮不住的圆润肚腹,笑道:“此番行走天下,紧扼世家门阀之咽喉,想来收获不菲吧?”
许敬宗浑身一颤,忙道:“太尉可是听到某些诋毁之言?绝无此事啊!丈量田亩乃陛下钦定之国策,攸关帝国基石,下官就算长了两个脑袋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动脑筋!恰恰相反,此番行走天下,下官严于律己、奉公守法,任何时候都是公事公办,尽管那些世家门阀不断以金钱美色引诱,但下官忠君之心坚若磐石、毫不动摇!”
他从来不认为贪财有什么不对,可他再是贪财也知道丈量田亩之事天下瞩目,他一举一动都在所有人眼中,岂敢胡乱伸手?
再者,他如今贵为礼部尚书、六部第一,距离宰相一步之遥,不辞辛劳行走天下所为正是更进一步,焉能因小失大?
房俊负手信步而行,对远处走过来的岑长倩招招手,看着许敬宗不以为然道:“有些事情并不是非得要确凿之证据,只需陛下认定你犯了错,那就足矣。”
大冷的天气,许敬宗后背却冒出一层冷汗,苦笑着道:“孤高绝岸是不可取,和光同尘亦是不行,实在是难啊。”
“呵呵,你还感到冤屈了?”
房俊忍不住笑起来,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许敬宗:“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敬宗其人嗜财如命,行走于各州府县之间、手中紧扼着世家门阀之天地,又怎能洁身自好、一文不染?
不过房俊之所以提醒、警告一番,是让他莫要因小失大,当今朝堂实在寻不出另外一个比他更适合去干这件事之人,阴险奸猾、游刃有余,这人固然品行不端,却不失为名闻千古之干吏。
当然,贪财也并非不是好事,最起码诸多把柄被房俊握在手中,亦能对其诸多钳制,可用则用,若有一日不可用,可以彻底将其一棒子敲死,绝无后患……
岑长倩快步走到近前,躬身施礼:“见过太尉、见过许尚书。”
房俊颔首:“不必多礼。”
许敬宗收敛脸上的惶恐之色,上前两步,拍拍岑长倩肩膀,赞许道:“率领同窗潜藏东宫、关键时刻力挫叛逆、确保储君不失,好好好,贤侄前途无量啊!”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担任书院职务,可毕竟书院草创至今贡献极大,更是眼看着这些青年俊彦逐渐成长,只需好好笼络关系,这可都是他的人脉。
当初屈身于书院,被房俊欺负得不成样子却坚守不退,为的不就是这份人脉?
可以说,贞观书院之创立,房俊获益最大,他许敬宗次之。
岑长倩忙谦逊道:“尚书谬赞,愧不敢当!吾等经受书院之教导,要忠君爱国,时刻将帝国利益放在至高无上之地位,面对逆贼兵变自然全力以赴、不惜己身。”
房俊站住脚步,一边与往来学子微笑致意,一边问道:“行李可曾备好,何时启程返乡?”
岑长倩恭声道:“早已准备就绪,不过书院同窗大多原籍在外地,此番返乡略显仓促,文书、路引等都要临时开具,所以学生变留下来协调帮助,反正学生离家不远,乡试之前返回即可。”
房俊点点头。
岑氏一族原籍邓州棘阳,自长安出发横穿商於股道直抵南阳,单程最多半月,时间充裕。
岑长倩原本就品学兼优,且出身名门、更有一个前任侍中的叔父,在书院学子当中影响力极大,此番又率领书院学子组成“神机营”护佑东宫、保护太子,愈发声势大振,已然成为书院学子之中的领袖。
“虽然你已经有官职在身,但到底未曾科举入仕,根基浅薄,此番回乡之后好好考试,最起码也要混到礼部试,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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