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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就是不说,不谷也猜想得到。”张居正一副不屑的样子,“朝廷一有风吹草动,官员们就会为自身前途着想,竖起耳朵到处打听小道消息。”
“你说得不错,”冯保愤懑地回答,“张先生你大概还不知道,有人出大价钱,要买太医给你看病的药方。”
“有这等事?”张居正一惊,“买药方干啥?”
“从你的药方,就可以推测出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是不是无药可治的绝症。”
“这个人是谁?”
“驸马都尉许从成。”
“他?”张居正眼光霍然一跳,“自从万历四年子粒田征税,到万历九年清丈田亩,这许从成处处与我作对,他想我死,理属必然。”
“张先生,恨你的何止一个许从成。”
“这个不谷知道。孟子说‘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我任首辅十年,得罪的几乎全都是王公大臣。上任之初,不谷就想到过与巨室作对的种种结局,就曾说过‘虽万箭攒体亦不足畏’的话。也许,此言或成谶语。”说到这里,张居正顿了一会儿,又问,“许从成拿到药方了?”
“没有。”冯保回答说,“你一患病,老夫就请得皇上圣谕,告知太医院的郎中,你的病情是朝廷最高机密。凡给你治病者,不得以任何理由向外人透露病情。准敢违旨,严惩不贷。”
“还是冯公公想得周到。”张居正向冯保投以感激的一瞥。
冯保叹道:“还有一句话,不知老夫当不当讲。”
“冯公公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冯保眯着眼儿,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把话说出口来:“张先生,老夫建议你还是搬回家疗养。”
张居正一愣,问:“冯公公何出此言?”
冯保问:“听说积香庐里,有一对波斯美女?”
“是有。”张居正在被窝里挪了挪身子,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冯保并不回答这个问话,只绕题儿答道:“这事儿,外头已有了一些传闻。”
“都说些什么?”
“说你的病同当年隆庆皇帝爷一样,都是因色伤身,是女人惹的祸。”
“岂有此理!”
张居正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冯保觑着他,继续言道:“张先生你别激动,咱与你相交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的秉性?你是那种沉湎酒色荒淫无度的人吗?弄两个波斯美女来,尝个鲜儿逗个乐儿,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原也无可厚非。何况你日理万机身心俱疲,一到晚上,更需要有年轻貌美的女孩儿来给你温枕解乏。咱冯某虽然是个公公,但能够理解你张先生。可是,在朝廷中,毕竟人多口杂,有的向灯有的向火,倘若有人使坏,把这话儿传到李太后耳朵中,那会是一种什么结果?”
“会怎么样呢?”张居正警觉地问了一句。
“李太后肯定不高兴,”冯保慢腾腾言道,“张先生大概还记得奴儿花花的事,隆庆皇帝宠着她时,李太后恨之入骨。从此,只要一提波斯美女,李太后那张脸立马儿就拉下了。”
冯保一脸峻肃,把问题说得很严重。张居正心上不悦,正思着替自己作些解释,忽见游七推门进来,禀道:
“老爷,工部右侍郎钱普急着要见您。”
“他人在哪儿?”
“就在大门口,”游七回答,“老爷不发话,守门军士不肯放他进来。”
“他有什么事?”
“瞧他那副神态,猴儿巴急的,好像有什么重大事情要禀报。”
“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见他。”冯保一旁插话。
“为何不能见?”张居正问。
“你这副样子见人,不是走漏消息吗?”冯保说着提醒道,“张先生,现在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你的病容。”
“可是,钱普有急事。”张居正答。
“反正该说的话咱都说了,该怎么做,还是张先生你自己决断。”冯保说罢拱手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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