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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立春后的第一天,天还没亮谢樽就被沉玉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虽然按兄长和先生的话来说,求学万不能心生懒怠,但谢樽感受着软绵绵的四肢,再看看窗外的浓黑,还是觉得要是不用去这书院该多好。
谢樽坐在镜前,双眼没有焦距,直愣愣地盯面前的铜镜,任由沉玉在他头上扎着简单的发髻。
等到发髻扎好,石绿色的发带只剩下两节短短的尾巴拖在脑后时,谢樽才伸手使劲搓了搓脸颊,清醒过来。
“沉玉。”谢樽声音微哑,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沉重,“哥哥醒了吗。”
“大公子已在前厅等候。”沉玉看着他皱起的小脸和沉重的神色,有些好笑,“还吩咐下人做了公子最喜欢的点心匣子,公子在书院里也不会饿着。”
“哦。”谢樽兴致缺缺地回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由着沉玉给他裹上了件大氅。
踏出自己的小院后,谢樽身上的那些懒怠就如同在日光下逐渐消失无踪的晨露一般,再也找不到半分踪迹。
按部就班地与谢淳一道用罢了早膳,谢樽便独自一人坐上了去往鸿鹄书院的马车。
虽说时辰还早,但书院门口也已经开始有了些许窸窸窣窣的人声。
这个时辰就前来进学的学子年纪大多不过总角,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谈论着最近发生的趣事,但许是因为早起的倦懒,声音大多带着疲惫的沉闷。
刚提着书箱下了马车,转头谢樽便撞上了熟人。
在他怔愣着,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时间里,那人便已经笑着走到了谢樽面前,扬起手便“啪”地一声拍在了谢樽的肩膀上。
“哎呀,谢樽,许久不见,长高了不少嘛!”贺华年扬着笑脸,声音清亮,如同破晓的晨光一般,在这略有昏沉的气氛里显得分外明显,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看着面前笑得明朗大方的贺华年,谢樽虽然在心底叹息一声,顿感头痛。
可能他和贺华年赵泽风这类性格外放的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缘分吧。
原本在他尚且懵懂落魄时,贺华年王锦玉二人就已经与他有了些零碎交集。
而从去年此时他入了书院后,不知为何,贺华年就显得十分自来熟,时常拉着王锦玉来找自己。
一来二去,三人也算能在书院里说得上几句话了。
“若我没记错,十日前怀王殿下的诗会上我们才见过。”
“嘿嘿嘿,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算来,我们几个那可算是许久未见了。”说罢,贺华年向旁边挪了一步,让在他身后的王锦玉与谢樽打了个照面,“你说对吧,锦玉。”
“嗯。”王锦玉眉头微蹙,神色冷淡。
谢樽笑着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生了些小小的别扭。
其实他偶尔能从王锦玉看来的眼神里看出些许不喜,但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对方到底看他哪里不顺眼了。
不过王锦玉不愿与他相交,他也不稀罕上赶着倒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罢了,况且他也不想与这些人有过多交集。
至于从前王锦玉于他的恩情,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还的。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等着贺华年哈哈笑着说些别的什么时,王锦玉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更加冷淡,淡淡丢下一句话转头便走。
“华年,时辰不早了。”
一见王锦玉那副样子,谢樽便多少猜到是谁来了。
前面王锦玉和贺华年刚一踏进书院,谢樽就感觉自己另一边肩膀也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去,不出所料是赵泽风。
赵泽风脸颊晕红,覆着薄汗,整个人火炉似的往外冒着热气,一上来便搭上谢樽的肩膀,带着谢樽边走边滔滔不绝地聊起了天。
鸿鹄书院的建筑雅致精巧,常青的松柏之间时有墨香浮动,伴着晨光与浅雾,有尚且稚嫩的朗朗读书声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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