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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样简洁的冰蓝色着在这个面容略显清冷,神态稍见闲散的女子身上,却蓦然生出一股逼人的华美瑰丽之感来。她座下马也不像君明珠的匹银马,玉鞍金辔,悬挂金铃,鬃毛也经过刻意修饰,分开两边,追求马儿奔驰时长鬃毛会像蝴蝶翅膀一样从两个方向均匀扬起飞舞。
旖滟坐下黑马除了必要的辔头马鞍外,毫无一点其它负重累赘的装饰,她那样慵懒闲散的依在马上,一手漫不经心地抚着马儿脖颈皮毛,那马儿在她安抚之下,众目睽睽还悠哉悠哉地低头啃着新鲜野草,怎一个悠然。
而这样自然随意的一匹马和这样一个懒依马上的妙人放在一起,那便生动地诠释了四个字:以马为家。
漠北王庭的游牧民族,他们的骑兵所向披靡,便是天朝上国的天盛国和天宙国也总是遭受其侵扰,拿其无法。而漠北之国的骑兵之所以厉害,那便是因为那里的孩子刚会走路便会骑马,他们以马背为家,可以在马背上数日数夜不下,一切生理需求都能在马背上解决。那个民族的人们和马俨然已融为了一体,人人都赞北漠人骑射无敌,这正因如此。他们不需要花哨的马上功夫表演,他们一沾上马便诠释了飞扬潇洒,人马一体。
而此刻那个懒散依于马背之上,那姿态怎么瞧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风流的蓝衣女子,她便也诠释了此点。她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只那样抚弄了两下马儿,便没来由地叫人觉着这才是人马一体,自成图画,便叫人无法质疑她的骑术。能这样舒适的呆在马背上,可以马背为家的女子,她的骑术又怎会一般?
这样的旖滟和处处刻意的君明珠相比,便好比天生丽质和精雕细琢,天然的总是要更夺人眼球,令人赞叹一些的。
君明珠为了这场比试,方才专门前去换过一件更为华丽的骑装,更是精心安排了这么一出开场,她就是要先声夺人,要在出场便压下旖滟的气势来,叫她输得彻底。她风光出场,如愿引得喝彩不断,而后她见旖滟灰溜溜地到了场中,已做好听众人唏嘘嘲笑旖滟的准备,可哪里想到唏嘘声她没能听到,反而是瞧见了众人惊赞的眼神。
她是天之骄女,她费尽心思安排的一切,出尽力气做到的完美,最后却和一个卑贱弃女不经意间的举止达到了一样的效果,这岂能令她甘心?!骄阳公主登时便双拳紧捏,低头遮掩了神情。
而和她同样不甘的还有坐在高台上的天香公主,高雪莹此刻十指已在绢帕上划下了深深的印痕,她天生不足,患有心疾,自然是不能骑马的,瞧着一派风流坐在马上傲然立于场下的旖滟,她心中头一回觉着这病拖累与她,让她低人一等!
而夜倾此刻目光也落在了旖滟身上,瞧着她悠然自得的模样,他冷寒似的眸子轻晃过一丝波光,这女子好似惯会如此欺人气人,每每什么都不做便能将人气得七窍流血,轻描淡写便能将人踩入尘埃。君明珠越重视这场比试,她便越随意不放在心上,这两种态度本身已有了输赢,君明珠像开场便压她一头,可如今却作茧自缚,倒显得堂堂公主还没一个新近的郡主大气,未比君明珠心已乱。而能做到如是,靠的是气场气势,一个妙龄女子能有这般气势倒也了得。
君明珠抬眸见夜倾的目光竟然也被旖滟所吸引,又见便连疼爱自己的父皇此刻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旖滟,登时气得胸口起伏。她早先是瞧过旖滟和楚青依跑马的,此刻她也并非眼拙,自然也瞧出旖滟是有几分马上功夫的,如今开场她便输了一头,一会她只能赢不能输,她得想个完全之策才行……
君明珠这边动着心思,那边隆帝却是一笑,道:“方才骄阳公主已展示了射术,不若开比前,霓裳郡主也展示下吧,免得众卿觉得朕偏帮了自家闺女。”
隆帝一言,众人自然是纷纷失笑,气氛热烈。旖滟早已背上了箭囊硬弓,闻言也不扭捏推辞,自身后取下长弓来,手握长弓施了一礼,道:“臣女领命。”
言罢却是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白羽箭来,挽弓,搭箭。
众人见旖滟不曾露怯,又有她方才势高一头,都瞪大了眼睛只以为她会有惊人之举,此刻见她不过抽出一支箭来便搭在弦上,蓄势待发,登时各自失望,暗自嘀咕,难道这第一美人就会虚张声势?方才人家骄阳公主可是三箭齐发,皆射中花心的。此刻这第一美人只有一箭,这一箭射的便是再出彩,再出人意料,那也不可能比人家三箭齐发来的技高一筹啊。
君明珠见旖滟如此也悄然勾起了唇,一抹不屑堆于眼角,她忽而底气又足了起来,为了扳回方才弱势,她蓦然抬手,扬声道:“慢着!”
言罢,见众人都瞧了过来,旖滟也停下了动作,她才冲隆帝道:“女儿才想到,我和霓裳郡主比试,父皇和天乾摄政王殿下亲自评点,怎么也要有个彩头才对呀,若不然女儿和盛妹妹岂不是白表演出力了?”
她满是俏皮地言罢,隆帝哈哈一笑,那边坐在隆帝身边的贤妃也笑着道:“这孩子当真是个古灵精,也怨不得陛下疼爱她。”
今日按说该是皇后陪同皇帝才对,可是隆帝却因那日早朝之事仍旧见怪皇后,天乾摄政王和公主前来,这样的盛会却拘着皇后,这简直是当众在打皇后的脸,在告诉众人中宫失宠。
贤妃言罢,君明珠想到被禁足的母后,低垂的眸子恨色一闪,越发坚定今日叫旖滟好看之心。
隆帝笑罢,问道:“你们二人倒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彩头啊?”
骄阳公主当下仰头挺胸,目光晶莹莹地瞧着隆帝,道:“女儿昨日去瞧过四皇兄,皇兄卧病在床,形容憔悴,更是借酒浇愁,颓废凄惶,皇兄他是真心已悔,且真想和霓裳郡主再续姻缘的,皇兄因酗酒过度,身上伤口多日都无法愈合,女儿瞧在眼中实在……”
君明珠说着双眸含泪,语带哽咽,她那模样,当真是个体贴关爱哥哥的纯善可爱好妹妹,好不引人垂怜。说着她哽咽一声,话锋一转,接着道:“父皇已金殿下旨解除霓裳郡主和四皇兄的婚约,女儿原不该再提此事,可皇兄一直疼爱女儿,女儿实在不能瞧着皇兄如此自暴自弃,再有,好女不二嫁,郡主既有情有义堪为我中紫国女子表率,自然是更知此点,故女儿恳请,倘使这场比试女儿赢了,父皇能否再下一道指婚的旨意,女儿愿代皇兄讨此彩头,和霓裳郡主再结姻缘。”
旖滟和君卿睿的婚事多番波折,最后皇帝金口玉言,一道圣旨终结了此婚事,按理说此刻再有人提及此事便是拂隆帝逆鳞,然而此事在如今这种情形下,由骄阳公主这样理所当然的提出来,却只让人感觉是一个妹妹再为哥哥向父亲求情撒娇,更兼骄阳公主神情天真自然,众人又皆知骄阳公主得宠,故她这样竟无人觉着不对。而且还因她的悲伤担忧想到君卿睿真因一个女子而伤怀颓废,便觉着隆帝真再赐婚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旖滟闻言眸中一寒,这个骄阳公主太是恶毒,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她今日偏偏要当着众天乾人的面提此事,她是算准了就算为着皇家颜面,隆帝也要替翼王善后,向着翼王!
当众提醒众人她曾被弃婚之事,又想着将她送到君卿睿身边承受君卿睿的报复,好,好的很。
旖滟眸光森冷,骄阳公主已瞧了过来,道:“盛妹妹便原谅四皇兄吧,四皇兄的真的好可怜,他是真心喜欢盛妹妹的,盛妹妹骑射超群,想必也是不惧以此为彩头的吧……”
骄阳公主对上旖滟沉冷的眼眸竟有些发怯,她握拳又挺了挺身子言罢,目光中已多了两分镇定和得意。旖滟却蓦然一笑,扬声道:“公主说笑了,翼王殿下何等人物,我中紫国百姓谁人不知翼王风神盖世,文武双全,是胸中有锦绣沟壑的英雄男儿,在朝为国之栋梁,是要做大事的,这样的翼王殿下又怎么会因小女便借酒浇愁,颓废不堪。倘若一个女儿便能摧毁刚毅的翼王殿下,那岂不成了笑话?翼王待公主那么好,公主公然质疑翼王是贪图女色,经不住事的窝囊废,公主这样,若是叫朝中大臣们也以为翼王不堪一击,影响了翼王的威严,不好吧……”
骄阳公主听罢面色一变,她只想着提及此事,一来能叫旖滟难堪,再来真办成了,旖滟嫁给君卿睿也要遭受皇后和翼王的报复吃尽苦头,三来翼王也算是从哪来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皇后和翼王也会赞她办成了这件棘手之事,还能当众表现她疼爱敬重兄长的纯良之心,这样一石四鸟,实在是好。
哪里想到她想的好,旖滟的反应却更快,竟然抓住她话中不妥之处狠狠还击了回来。本来经此一事,朝中那些原本上了翼王这条船的大臣们就已在纷纷寻求退路,想着要跳船了,这下若翼王再被按上一个窝囊废的名头,那这些大臣还不得全数弃暗投明跑到太子那边去?
倘使这样,她可真是闯了大祸了,回去母后和翼王哥哥定不会放过她。君明珠一下子脸色苍白起来,可话已说出,覆水难收,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君卿洌听闻骄阳公主竟又拿旖滟和君卿睿的婚事说事儿,面露不悦和担忧,可没想到旖滟三言两语便扳回了局面,忍不住仰头饮下一杯清酒,眸光若酒水一晃,荡漾波光。
见场面一直都被漫不经心的旖滟控制着,隆帝自然也瞧出,骄阳公主根本就不是旖滟的对手,事情发展成这样不过是叫天乾人看中紫国的笑话罢了。因此,他对挑起此事的骄阳公主起了一丝恼意,沉声道:“好了,此事朕金口玉言早有圣断,不准再有人重提。既要比试,这彩头还是由朕来定吧,胜出者,朕赏赐黄金一千,一会儿可率先下场试驭汗血宝马。”
旖滟这会子最爱的便是金子,而今天她来参加这盛会就是冲着汗血宝马来的。汗血宝马稀少,得见一匹不易,虽说是谁能驾驭地了便归了谁,但每有汗血宝马出世,这争抢宝贝的人自然也如过江之鲫,有中紫国的多少贵公子们在前,说不定她还没碰到马,这马已认了主呢。如今有皇帝此诺,正合心意,旖滟当下便扬声道:“谢主隆恩。”
骄阳公主虽心中颇多不忿,却也不得不大声回道:“谢父皇。”
她言罢瞪向旖滟,几乎是咬着牙,道:“本宫对盛妹妹的射术可真是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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