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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娘一撇嘴,道:“五婶才管不住五叔呢,是祖母设法压下来的,而且听说那花氏也不算是正经的良家,倒听说是……暗地里的……”
她说着微微一笑,道,“你多半听不懂,我还是不要教坏你了。”
不想卓昭节斜睨她一眼,道:“暗地里的……青楼那样的?”
“啊哟,没想到你早就被教坏了。”卓玉娘惊讶的看着她,小声道,“你打哪听来了这些?”
卓昭节嘻嘻一笑,也低声道:“秣陵那边也不是没有风月地……我大舅母的一个堂弟,在那儿的风月场中颇有名声,那位小舅舅又是我几个表哥、表弟的同窗师兄,多多少少听人议论过几句。”
“那不是秣陵的时五吗?”卓玉娘失笑道,“原来是这样,这样的浪荡子,亏得只是你大舅母的堂弟,若是你表哥或表弟,也是件头疼的事情,即使他对家里人端庄,出门到底被人笑话……你不知道,时家除了大娘子和二郎君外,他们家的三娘子、四娘子并六郎君基本不出门,就是因为怕被旁人笑话时五这个兄弟呢!”
卓昭节道:“这你可猜错了,我那位小舅舅,虽然在风月场上颇有名声,却是风流才子的名声,学业可不错,是怀杏书院里一位名望仅次于山长的田先生的入室弟子,去年秋闱虽然没能夺魁,但也在秣陵乡试的三甲之列呢!”
江南人杰地灵,自魏晋时士族南迁,便是才子辈出,因此别处乡试的解元固然稀罕,到底也不过是解元,能不能过会试还难说,但在江南,莫说解元,只要名次略佳,过会试也是极有可能的,卓玉娘不由好奇之心大起:“风流才子这名头可不容易得,寻常人一心埋头苦读,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过乡试,更别说这种人还要分心在风月上头了,看时五就是个例子,你那小舅舅这般厉害?”
卓昭节笑着道:“据说他们族中也有人仕宦长安,他姓江,名叫江扶风的,至于在长安有些什么亲戚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和他也不熟悉,不过因为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偶然见过两回,但人人都这么说,我想他也许天资很好,所以可以两者兼顾吧!”
卓玉娘究竟是在长安长大的,对长安官吏到底颇为熟悉,想了想就有了线索,道:“朝中江姓官员有那么几个,不过如今的尚书左丞名叫江扶衣,还有大理正江楚直仿佛是江扶衣的长辈。”
“料想就是这两位了。”卓昭节点头道,“我记得这江小舅舅的父亲名讳是上楚下天的,正与江楚直一辈。”
说话间,已经看到前方不远处出现两座陡峭的假山,夹峙出通幽曲径之势来,山旁,略露一抹淡白浅红,衬着黝黑的山石,格外显眼也格外的轻盈活泼。
在前头跑跑跳跳的赫家姐弟都站住脚步,嗅了嗅,道:“桃花香呢,就在假山后面?”
卓昭节可也没来过这里,就看卓玉娘,卓玉娘点头道:“不错!”
赫家姐弟欢呼一声,一起扑了过去,嚷道:“看咱们谁先到!”
“快跟上去,仔细他们摔着!”卓玉娘忙吩咐左右,卓昭节也让初秋和立秋跟着照应一二。
待赫家的下人追着小主人离远,卓玉娘才和卓昭节悄悄的道:“怪道人家都说生儿育女的不容易,这么两个小祖宗,折腾得死人,如今也才六岁,还得养上个十来年才有指望撒手,你说要命不要命吧?”
“我之前在外祖父家时见过我大表哥的嫡长子。”卓昭节倒是早就有过这样的感慨了,道,“我走时他也才三岁呢,已经足够叫人头疼的了,一不留神,就扯着你才换的裙子披帛擦手擦脚,明明他身边乳母那儿多得是干净的帕子!而且越是难洗的颜色他越爱下手,若是不小心穿回月白、粉红的衣裳被他遇见了,那就更可怜了——有次他特意跑书房里把手掌涂黑了,给我三表姐裙子上印了端端正正两个黑手印,又在旁边和三表姐说话的我裙子上擦干了手……”
卓玉娘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怎也没人管他一管?”
“哪里没管?我大表嫂几次都要打他了,可你想想他才多大啊,我三表姐性。子算急的了,也不能不拦着表嫂,惟恐他被打坏了去!”卓昭节叹道,“再说他是曾长孙,我外祖父外祖母到底宽容些,再说谁小时候没干过几件淘气的事儿,想来长大些就好了。”
卓玉娘目光飘向前方,道:“长到赫家姐弟这么大?”
“呃……”卓昭节一噎,想了想道,“赫家姐弟这么活泼的也少见嘛!”
这时候她们也走过假山了,但见眼前一片霭霭的桃林,正怡然绽放,成千上万的繁花里,蜂蝶忙碌不休,粉红微白的花,连成花海的浩大之后,是难以描绘的芬芳旖旎,灿烂若锦。
卓玉娘感慨道:“这桃林我总也看了十几年了,可每次这季节来看都觉得灼灼妖华这四个字到底只能用在这样的地方。”
“艳杏烧林,桃夭灼灼,也只有这样的景色才是千百年来被人争相吟咏的三春。”卓昭节伸手接过几团开到极盛落下的花瓣,忽然想起了之前宁摇碧到缤蔚院里与自己告别,走时的动作,怔了一怔,下意识的也将花瓣拢进袖子里。
卓玉娘看见了,笑着道:“你喜欢这花瓣?可惜留不久,要么我给你做个绣桃花的香囊吧,装些晾干的花瓣进去,得挑不在风口的,免得被吹没了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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