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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景迟牵着沈余娇的手,沐着傍晚的漫天霞光,逆着渐沉的夕阳往城东头走去。
二人缓步登上邀月台,立在栏杆边望着明月升起。
“上次来邀月台,已是新婚那年的中秋了。”她望着天上月轮,忽然心头涌起一阵苦涩。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他侧目看着身边的她,没有察觉她微微的失神,“阿娇倒是一如往常地美丽。”沈余娇垂下头:“殿下也是一如既往地爱说风流话。”
“不,这分明是我的真心话。”聂景迟哑然失笑,“难道在阿娇眼里,我的话就没有半分真心?”
“不敢。”她摇摇头,“臣妾只是觉得,臣妾……实在担不起殿下浓重的爱意。”
分明是冬至这样一个好时节,她立在高台之上,眼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起聂擎渊的面容。
细细算来,聂擎渊破城门攻入临川宫城的那天,正是冬至第二日。
沈余娇攥着衣角:“殿下……”聂景迟察觉到她话中带着些哽咽,便扶着她臂膊低下头瞧她:“怎么?”
“殿下可记得……圣上攻入临川宫城的时候?”
“……自然记得。”聂景迟一顿,心底里忽然升上了几分怀疑,“阿娇,你……”
沈余娇抬眼看向他,不知何时已然红了眼眶:“臣妾只是忽然想起,臣妾的双亲、臣妾的兄弟姐妹,在那日尽皆……死于刀下……”
他瞧她滚落的热泪洇湿了妆,忙不迭用衣袖为她拭去泪痕,而后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阿娇且放心,我同父皇不一样。”他垂下眉眼,“其实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成为三皇子,也未想过父皇竟会为一己私欲谋权篡位……但既命定如此、斯人已逝,我也无法再挽回什么了。”
“但,我答应阿娇,不会再叫天下百姓沦于战乱、流离失所了。我会给他们稳定幸福的家庭,阿娇可愿意信我?”
他松开她,笑着为她擦拭着面庞:“好了,既然今日冬至,那便玩尽兴些,也好抚慰他们在天之灵。他们会为你的幸福而感到幸福的。”
聂景迟话音刚落,便有几簇烟花冲上天空,在空中绽出夺目的光彩。她在栏杆边俯瞰着街景,邀月台底下竟正上演着烟火杂戏,顷刻间周遭烟雾漫开、光彩四散,围拢过来的百姓们拍手欢欣着,好不热闹。
他笑着看她:“走,我带你下去看。”
二人下了邀月台,底下正有三两艺人正配合着飞向夜空的烟火表演打铁花,绚丽的光华如花般盛开在二人身前,他们站在人群之中,笑看着此般美妙盛景。
夜色渐浓,街市两侧已然点起了各色彩灯,刹那间火树银花,好不热闹。
“你我已经成婚六年了罢?”他看着烟火忽然说起,“阿娇,想同我白头偕老么?”
沈余娇眼睫微微一颤,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不知他此话何意。
“我只是怕,我的爱会让阿娇感到负担。”他忽然吐出一声叹息,“再加上……”他抿了抿唇,有意不再提及过往,“总之,若是阿娇心中实在不忿,便同我说,我会还阿娇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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