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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裕王党的三位干将徐阶、高拱、张居正如今是真正体会到这句古语的深义了。
严世藩流徙雷州。严嵩回乡养老。似乎严党这只百足之虫,已经被斩了首脑,活不了几天了。
然而,徐阶做了半个月的首辅,猛然发现如今内阁发出的政令,可谓是令不出顺天府。
已近年关。照例内阁要结清六部去年一年的账目。拟定明年朝廷的预算。徐、高、张三人通宵达旦的算钱粮,定预算。最后他们发现,明年六部要维持正常的运转,两京一十三省要多征一成的赋税。
内阁拟了票,司礼监批了红,来年多征一成赋税的票拟下发了到了两京十三省。结果,却被地方督抚们硬生生顶了回来。
多征税?那是盘剥百姓!你们内阁要盘剥百姓,我们地方官府可不做帮凶!
其实体恤百姓只是地方督抚们跟内阁对着干的借口罢了。严嵩做首辅时,加征赋税是家常便饭。嘉靖三十八年,多征的赋税甚至高达四成。那时也没见地方督抚跟内阁顶着干。
可如今,徐阶的新内阁加征一成赋税,便被地方督抚们慷慨激昂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京城内,严党官员们亦是破口大骂内阁。
严党干将,刑部右侍郎鄢懋卿甚至上折子称“内阁无道,施暴政必失民心。失民心则社稷不稳。社稷不稳则必生变。”
那意思好像在说,内阁明年加征一成赋税,就会搞得各地百姓揭竿而起、斩木为兵、造反杀上京城一样。
不仅是赋税上的事。内阁如今做任何事,处处都受到严党官员们的掣肘。
大明朝廷这架庞大的机器,似乎有停摆的危险。
这日,贺六正在值房看着案卷。高拱突然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贺六拱拱手:“高部堂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其实贺六对高拱没有任何的好感。贺六查出大同通敌案的真相时,对高拱为了倒严,不惜牺牲大同卫数万将士性命的事颇为不齿。
高拱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老六,你们锦衣卫有监察百官不法情事的职责。我问你,工部尚书秦升有没有什么不法情事掐在你手里?有的话,你能不能动用北镇抚司的权力,办了他?”
秦升是严党干将。严世藩做工部侍郎时,以侍郎之身掌控工部。秦升这个尚书,其实只坐得工部的第二把交椅。如今严世藩流放了,他才真正掌握了工部的实权。
贺六笑了笑:“秦升惹到高部堂了?”
高拱愤愤道:“我做着户部堂官。调阅工部去年的支出总账是应当应分的事儿。秦升这厮倒好,一直以工部账目尚在汇总中为借口,死活不让我们户部调工部去年的账!眼见就要进腊月了,六部的账就差工部没核销。一个部没核销,另五个部核销了账又管什么用?他这是想拖,拖过了腊月二十二销账的日子,徐阁老这个新首辅便要颜面扫地!”
贺六道:“秦升始终是六部堂官。要查他,需要皇上给我们锦衣卫明旨。”
高拱一双眼睛瞪得足有铜锣般大:“皇上的明旨?老六,你别装糊涂!皇上如今是倒严而不倒严党!虽说处置了严嵩父子,对于严党的官员,却是一个不查,一个不免,一个不抓,一个不杀!我知道你们锦衣卫的手段。真要想办一个人,你们有一万种法子能办了他!你就说,帮不帮我吧!我是裕王爷的伴读。你帮了我,就等于是帮了裕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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