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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慎之虽然是一起长大的表哥,身世也叫人同情,然而女子出了阁,又有了子女,总归还是夫家的事情为大的。
送走卓玉娘,卓昭节就将任慎之一事暂时撇开,专心等起了宁朗清与祖氏的到来。
四月末的时候,被侍卫、太医万分小心护送着的车马终于进了长安。
这日咸平帝特意与淳于皇后寻了个借口到纪阳长公主府,听说帝后双双驾临,长公主心下一跳,就在榻上直接站了起来,问庞绥:“十一郎他们怎么来了?难道?”
本来剑南这么多日子都毫无消息,就已经叫长公主心里生疑了,连她几次派人到宫里去询问咸平帝,都被敷衍了回来,长公主心中早就觉得大房怕是情况不大好。只是这种事情,作为母亲,只要不是旁人说出来,总归是抱着希望的。
然而现在帝后都要亲自登门了,长公主哪里还能够按捺得住不问一问?
见长公主猝然变了脸色,庞绥忙道:“这是世子妇前儿个进宫去和皇后娘娘说话时提到的一件前事,后来圣人从皇后娘娘那儿听到,十分好奇,就想过来看看。”
“真的吗?”长公主狐疑的问,“是什么事情居然让十一郎都好奇了?”
庞绥竭力维持着若无其事,甚至带出一丝笑意道:“是世子妇还没进门前的事儿了,那会世子妇才从秣陵到长安,不是就接了义康公主春宴的帖子么?那会时家五郎君使坏,故意对世子妇说,去怒春苑的前一晚,世子宿在了流花居。”
因为帝后这会已经在府门前下辇了,他陪着长公主边去迎接边说,道,“时五郎君的名声却是太坏了些,那会世子妇虽然才到长安,却已经听说他的风流名头了,又不知道流花居是殿下这儿的一个院子,只道是什么不好的地方呢,结果私下里差点大哭一场,和世子还说了……偏世子妇年轻面嫩又没说清楚,世子只道她不喜欢流花居,虽然不晓得为什么,索性回来之后,可不就是禀告殿下将流花居拆了?世子妇后来晓得,也是连说流花居好生的冤枉。”
长公主听到这儿也有些发笑:“这两个孩子!”道,“当初九郎回来说要拆了流花居,本宫也觉得疑惑,那地方他一向喜欢,又靠近了演武场,多方便啊!怎么忽然就要拆了呢?然而看他当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本宫也只能先答应了,后来事情一多居然就忘记追问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又说卓昭节,“昭节也太卤莽了,不问清楚就闹起来,区区一个流花居倒没有什么,只是小事。然而大事上头这样到底不够沉稳。”
庞绥含着笑道:“那时候世子妇比如今年少许多,加之寄养在江南,游家就这么一个外孙女,他们家老夫人向来就疼爱嫡女的,对世子妇据说也是视同珍宝,后来回到卓家,游夫人教导严格,自过门以来世子妇可不是又有殿下教诲,如今可是好多了。况且世子妇如今已为人母,以后定然越发沉稳大气的。”
长公主一想卓昭节今年也才二九年华,倒是子女双全了,脸色缓和下来:“女子有了孩子到底不一样,本宫也盼望着她更能干些才好,毕竟二房的子嗣实在太过单薄了。往后即使不说和大房现在比,总归嫡子多几个的好。”
见长公主话语中流露出来对大房子嗣的信心,庞绥简直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这会接完了,一会却又怎么办呢?所幸这时候前院也到了,帝后下了辇,正被簇拥着沿了回廊往这边走,他赶紧道:“殿下,圣人与娘娘就在那边了。”
这会不用他说,长公主自己也看到了,帝后与长公主见面,自要寒暄几句,长公主就再问:“十一郎和茉娘怎一起过来了?”
茉是淳于皇后的闺名,如今除了咸平帝私下里唤上一唤外,也只有长公主可以随口叫出来了。
帝后这会其实也难做得很,场面上敷衍容易,可顾忌到一会的转折,又不能太开心又不能不开心,只能由皇后笑着道:“昨儿个听昭节说了件小孩子的趣事,和十一郎说起来,倒是想起了几十年前跑到二姐这儿来游园的情景了,索性今儿个躲个懒,过来叨扰二姐。”
长公主闻言,神色一柔——几十年前,她才下降,咸平帝还只是先帝诸多皇子里的一个,那会燕王、齐王未反,先帝,朝野上下,没人多注意过咸平帝,虽然是皇子,可先帝膝下二十余血脉,也不过是个寻常的皇子罢了。
那时候咸平帝甚至还没封王,也未娶淳于皇后,在宫中受到兄弟排挤,宠妃讥诮,也只能跑到胞姐这儿来诉说,长公主府的园子固然不能和宫里的蓬莱池、御花园比,可胜在这长公主府里一切都是长公主说了算,而且也没有人胆敢仗着背后之人藐视自己。咸平帝在这府中,才能够感觉到天潢贵胄的尊严感。
一直到咸平帝封王,娶了淳于皇后,最初的时候,也常到纪阳长公主府来,或请教,或求助,或只是单纯的放松。
薛嫔早逝,若非有纪阳长公主这个胞姐护持爱护,咸平帝能不能熬过幼年时的几场大病都未可知,更不要说他一路长大的种种难关,长公主替他解决了多少?连外甥雍城侯娶妻、发誓不续弦都是为了这个弟弟!
这些虽然是长公主对咸平帝的恩惠,可这会提起来,也激起了长公主回顾姐弟两个一路走来的路程。长公主是真心疼爱呵护这个胞弟的,不仅仅是薛嫔临终前的叮嘱,更多的是深宫之中淡薄的骨肉情份里,这个同父同母的弟弟,终究与其他兄弟姐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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