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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芳宴开席,有殷勤侍馔的女史为诸参宴之人奉上菜品。
前菜雕花蜜煎与砌香咸酸各一行,接着为来宾献上乳酿鱼、葱醋鸡与升平炙,后献主食长生粥。
一碟碟珍馐琳琅满目,既好看,又好吃,寓意更是吉祥。
为了庆贺太后病体初愈,后厨用料谨慎,菜品事宜多数人口味,筵席上宾客用膳有条不紊,数十人在此,连汤匙银箸触碰碗壁的声音都不曾发出一丝。
太子谢煜忽然扭头,向身旁列座高处的祖母笑道:“孙儿为庆贺祖母凤体康安,今日特向祖母献上一礼。”
太后惊疑:“哦?”
太后的嗓音不大,但即刻便惊动了所有人的双耳。
一时间近乎所有人都朝筵席中央上首望来。
太后道:“不逢年节,哀家也不过寿,太子费心了。”
琼芳宴上与会之人霎时心头敲响了警钟,莫非太后娘娘这是转弯抹角,讥讽今日到场,却未曾进献礼单的人?
算一算,左右这些油滑的老长安人,是万万不会在这等末节上出了纰漏的,要说谁没送礼,恐怕就只有那位了。
有好事儿的,偷摸瞥了时彧一眼。
这位是个只识打仗的粗野少年,既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懂得变通,自打他被拜为骠骑以后,每日驱车登门的达官贵人怕是要踏破了广平伯府的门槛,愣没听见说时彧接待过谁。
难道太后娘娘正是在暗讽此人不识时务?
正当有人沉思之际,太子声若轻铃般笑着,朝太后道:“祖母万安,可喜可贺,孙儿希望祖母日后心怀常抒,莫忧思困结,今为祖母献上祥瑞,还望祖母展颜。”
太后颔首:“你有这番孝心,已胜过一切,哀家已经欣喜。是什么,呈上来吧。”
谢煜卖了一个关子:“孙儿还想请一人,襄助孙儿揭开此礼。这礼也正是我们二人,一同为祖母敬上的。”
太后佯作不知,“是谁?”
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身,向筵席末尾端持用膳不为外界所动的少年瞩目。
玉树园内,无数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亦置若罔闻。
直到太子当庭宣布:“时彧,时将军,请你上前来,为太后揭晓贺礼吧!”
时彧的银箸霎时压在了碗口上,少年冷静地抬首,黑眸淬了雪,漆玄发亮,干净而深邃。
有人这才心中暗忖:原来时彧不是没送礼,而是悄没声息地与太子殿下联合了呀。
有考虑的更深的人,霎时眼风都变了:朝中二王各树大旗,二皇子聪慧敦敏,宅心仁厚,威望渐盛,太子若非立储太早,此刻早已是孤掌难鸣,看来时彧这一举,是意在向众人说明,在太子与二皇子之间,他已经选好了边呐。
不得不说,手掌金印,麾下猛将如云的时彧,的确是一头猛虎,值得太子费心笼络。
长阳郡主也胸口一跳:时彧刚到长安,就与太子皇兄搅和在了一起,这以后二皇兄那边的党羽岂不是就会处处针对他了?那我还和他成婚,岂不也成了众矢之的,必遭人攻讦么?
谢幼薇瞟了眼身旁的母妃,长阳王妃亦眉头紧皱,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如果时彧执意成太子党,那这亲事结或不结,就要再细细思量了。
一些人各怀心事,唯独风暴中央的当事人知晓,这是什么样的内情。
太子在琼芳宴上黔驴技穷,对他用上这么一招,无非是逼着他走向东宫。
时彧不是喜欢结交朋党之人,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无聊到令人反胃。
但谢煜双眸锁着他,胜券在握,洋洋自得,见他不动,只是沉目望来,谢煜又道:“时将军,请上前来吧,孤已为你准备好了弓箭。”
太后也看向了时彧。
满座都在端详时彧。
这位新晋的骠骑将军,是长安风头无两的人物。
时彧没有选择,他徐徐起身,少年身上的短打袍角,随暮风轻扬,其身姿颀长,韶茂轩举,分明少年英雄。
难怪太后相中此人,要配与长阳郡主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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