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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木簪前端有自然的凸起,却被人为的雕刻成了三朵梅花,三朵梅花的排列和那日她在珍巧阁中修整的那支海棠簪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中间的那只蝴蝶。
虽是瞧着不及那支海棠簪子流光溢彩,贵气逼人,但三朵梅花却雕琢精细,两朵盛放,还有一朵花骨朵,一眼便能瞧出雕琢这发簪之人的精心。
旖滟愣了下,凤帝修已经抽掉了她发上的玉簪将那木簪插了进去,道:“那日毁了你一只簪,今儿爷补你一只。”
旖滟瞧这发簪模样分明是凤帝修自己雕的,又见那发簪别在自己乌压压的发上虽是木质,但却极为雅致,别样惹眼,不由心一触,抬手便欲去拔掉,岂料她手抬起,他便抓了她的手腕,道:“多好看,我和你说,这木头可不是寻常之物,乃是上千年的参苓木,戴在身上,能有助练功,对内功提升可是大有帮助的。”
旖滟闻言却不信,扬眉,道:“这么一根破木头,还成了神物?有助提升内力?骗鬼去吧,我从珍巧阁带回来的那发簪一瞧便是金贵之物,能值不少银子呢,你用这么一根破木头糊弄我,我才不要,拔掉,你补我银子!”
凤帝修见她如此,屈指便弹了下她的眉心,道:“你这女人除了银子还知道什么啊,这参苓木气味清幽,常年闻着当真能提升内力,算了,你这女人不识货,不要便不要吧,将来莫后悔便是。”
凤帝修这么说,旖滟倒是有点相信了,这发簪确实好闻的要命,前世时她也不相信内功能隔空打人,这个世界有点神奇,说不定这东西真有助于提升内力呢。
旖滟想着,见凤帝修抬手去拔那簪子,扬手便拍掉了他的手,扬声道:“谁说我不要了,我改主意了,只是这东西不抵你毁的那簪子金贵,那簪子的钱你还得补!”
凤帝修一叹,道:“女人,掉钱眼里吧你!”言罢低头突然靠近旖滟,将脸颊靠近她的脖颈,旖滟被吓得肩膀一缩,却听凤帝修喃喃道,“奇怪,怎么没有铜臭味,还怪香的……嗯,女儿香,醉人啊……”
他说话的气息往脖颈上抚,热气沿着衣领往里钻,声音又分外低沉,旖滟脖上汗毛忍不住欲竖,只觉一股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她忍不住蹙眉,猛然推开凤帝修,怒声道:“醉人的东西都有毒,你最好小心点!”
见她突然炸毛一般跳起来,凤帝修目光幽深起来,正欲言,外头却传来蓝影的声音。
“小姐,人带来了。”
旖滟缓步行至八仙桌旁坐下,也不避讳凤帝修,扬声道:“进来。”
很快,蓝影拎着一个身段窈窕三十余岁的女人进了屋,旖滟目光落到那女人身上冷沉了下来。这乳娘柳氏和十年前几乎没多少变化,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头上带着赤金发簪,手上套着玉镯,保养的皮肤细白,风韵犹存,那模样和通身气派倒是和个官家太太一般。
蓝影将柳氏扔在地上,一脚踹在她的膝弯上,柳氏一下便跪在了旖滟脚下。
旖滟眯眼,呷了一口茶,笑着道:“看来当年柳妈妈给沈华娥立了大功,沈华娥这些年也都没有亏待柳妈妈啊。”
旖滟言罢,柳氏身子一抖。她这些天也听说了盛府的事情,而且盛旖滟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人都在议论这位中紫国第一美人,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盛旖滟今日再不同往日了。她本就心里忐忑难安,日日求神拜佛,生恐变得厉害的盛二小姐找上门来,可是没有想到还是没被她逃过。
此刻她跪在旖滟脚下,虽不抬头也感受到了来自旖滟的那股强大气场,她抖了抖又动,才道:“二小姐什么意思,奴家听不懂。”
旖滟见她兀自嘴硬,冷冷一笑,道:“柳氏,你莫不会以为本小姐真是天生的傻子吧?你做过什么你心中清楚,你在本小姐六岁时离府,六岁的孩子可是已能记得很多事情了。本小姐二岁学话时便跟着柳妈妈,不曾踏出此院一步,直到五岁。当时本小姐日日和柳氏你呆在一起,你是如何教本小姐说话的,本小姐可是历历在目。那时候柳氏你说话可没这么利索啊,出了这院子柳氏伶牙俐齿,进了这院子,柳氏便成了结巴,这是什么道理?如今恰好邪医谷主也在这里,我们要不要问问他,世上可是有你柳氏这样的病?”
柳氏早听闻邪医谷主在醉仙楼下深情表白的事,方才进屋她不敢多瞧,可也依稀看到屋中有一个男子,此刻听闻那男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邪医谷主,登时吓得差点没尿出来。谁不知道,五年前在南沙国靖安郡主就是因为企图勾引邪医谷主,便在国宴上被邪医谷主洒了一把毒药,结果在众人面前生生瞬间抓破肚皮而死,南沙国主是个昏君,忌惮邪医谷的势力,竟连追究都不曾。
如今邪医谷主倾慕盛二小姐,他会怎么收拾自己……柳氏浑身发抖,原本还寄希望旖滟幼时年纪太小,根本就不明白她所做的那一切,可如今旖滟分明心若明镜,柳氏连辩解都无从。
凤帝修原本便奇怪,以前人人都知盛府二小姐是个结巴,怎么她突然就好了,据他所知,这结巴可是不能治愈的。人人都说她是得了苍天垂怜,可他却不信这个,如今听了她这些话,他哪里能不明白。连他都不由感叹沈华娥手段高明,心肠歹毒了。
想到旖滟还是婴孩时便被沈华娥和这些人如此费尽心机地对付算计,生生将她好好的人教成结巴,凤帝修只觉一阵钻心的心疼,他双眸凌冽起来,直逼柳氏,声音发冷,道:“滟滟,你和她多说无益,这种人便该直接动手,你将她送我试毒,可好?我给她下毒,再研制了毒药解毒,定叫她好好活到一百岁给滟滟解气!”
柳氏听了凤帝修的话险些没晕过去,旖滟却一笑,道:“这个主意倒也不错……”
旖滟言罢柳氏已经精神崩溃,扑到旖滟面前抱着她的腿便不住磕头,哭道:“二小姐,您大人大量,原谅小人吧,我是畜生,不,我连畜生都不如,二小姐看在我奶过二小姐的份上饶过我吧。”
旖滟见她哭的花容失色,厌恶地一脚踢开她,抚了下裙摆,这才道:“她说的倒也是,我小时候到底喝过她的奶,要不我还是给她一个恕罪的机会,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吧。柳氏,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可愿将当年之时写下,并到衙门去做证指认沈华娥?”
柳氏听罢泪水止住,双眼发黑,上公堂承认当年所作所为,还要当堂指证大夫人……中紫国是有律法的,小妾谋害主子那是要遭受沉塘之苦的。而奴才欺主更是要五马分尸,死了都不能留个全尸啊。
到时候大夫人活不了,她也一样活不了,可若是不答应……二小姐真将她扔出给邪医谷主试毒,那才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五马分尸来的干脆啊。
她不想死,她才三十五岁啊!
她想着身子晃了晃,又咚咚地磕起头来,道:“二小姐您就行行好绕过我吧,我家中还有三岁的孩子,我不想死,不想死啊。都说二小姐您是天女下凡,慈善宽厚,连仇人都能以德报怨,您行行好啊……”
旖滟闻言却扬唇咯咯笑了起来,眯着眼道:“柳氏,你瞧我这样像是在和你开玩笑?还是你瞧我像是会以德报怨的人?家里头还有三岁的孩子啊,当年我也不过两岁呢,你怎么没行行好放过我呢?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兴许我将你那三岁的孩子抱了来,你就会乖乖上堂作证了呢。蓝影,去……”
旖滟话没说完,柳氏已经惊恐地瞪大眼睛盯向旖滟,道:“你不要去抱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啊,我……我……我上堂,我认罪,我认罪!”
旖滟满意一笑,冲蓝影瞧了眼,蓝影上前便将柳氏又拖了出去,紫儿也跟了出去。
她们身影刚隐没在屏风那边,凤帝修便突然抬手自身后抱住了旖滟,旖滟一挣,他便收紧了手臂。
她坐着,他站着,自身后就那么弯着腰抱着她,怀抱坚定而温暖,道:“别动,让我抱你会儿,就一会……”
他的声音柔软而脆弱,哀伤而难过,甚至有一丝祈求的意味在里头,旖滟愣了下,不知为何竟是果真没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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