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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青来南京当然不是为了看一场斗狗,这个一直刻意模糊自己姓别的上海黑寡妇登上过运载私油的军舰,进过澳门、拉斯维加斯、中缅边境在内的大小47处赌场,从在97年邮票到煤矿、一线城市房地产再到红木家具、中国艺术品和普洱茶,每一次炒作都有她的身影,每一次击鼓传花的疯狂游戏里她都扮演最后一批倒霉蛋的上家,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赚了多少黑金,恐怕等陈二狗爬到魏端公那个位置,才能体会这条色彩斑斓的竹叶青能量是何等巨大,魏端公在钱老爷子那种影响力超出一市半省的真正上位者眼中只能算作涉黑,竹叶青远比魏公公更纯粹,尝过竹叶青毒牙滋味的家伙都已经不能再说话,所以哪怕是上海圈子内也极少有人了解她的手腕和心机,即使心腹如商甲午甚至光头蒙冲,也不敢说看清了她厚重花旦脸谱后的真面目,她谁都不相信,谁都不依靠,老佛爷澹台浮萍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个女人已经走火入魔,就是佛陀再世也无法度她,但她如果手刃我执,便可立地成佛。
商甲午对佛门机锋那一套不感冒,也不管一见钟情的皇甫姑姑是不是走火入魔,当年在浙西淳安县一个叫狮古山村的地方搞传销,偶然撞到她后便死心塌地替她卖命,他是真小人,一开始就不掩饰要她这个人的目的。原本应该被称为爱新觉罗?云鼎或者金云鼎的他也是从那个时候放弃小打小闹,真正走爷爷想要他走的道路,因为竹叶青这种女人不会给一个只会偷鸡摸狗的小痞子传宗接代。商甲午从小就不屑瘸子爷爷那一套满清遗老的做派和姿态,也从不认可爱新觉罗这个跟裹脚布一样早该扔进历史垃圾堆的所谓黄金姓氏,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努尔哈赤的后代没有20万也有10万,这八旗子弟是不是太廉价了?”
每当这个时候留着长辫子的瘸子老人就会一脸悲恸,嘴唇颤抖,不说话,也注定说不出话,因为他是哑巴,那是一张沧桑到像是清晰记载偌大一个清朝帝国末曰余晖的枯瘦脸庞。这个只让人知道一个姓氏的瘸子给给他祖孙三代人做奴才已经足足61年。
其实商甲午也知道自己的确与那些八旗旁枝子弟不太一样,因为他曾祖父赫然是末代皇帝溥仪的胞弟,再之上就是清末摄政王载沣,延续到他亲爷爷这一代,虽然已经强干弱枝,风光不再,但他的奶奶也还是被视作血统纯正的镶白旗格格,随后一场一场的灾难接踵而至,让这个放在今天会让不少被清宫戏迷昏头脑少女一脸憧憬犯花痴的大家族完全措手不及,最后一次变故只让忠心不二的姚瘸子抱出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姚瘸子无法张嘴诉说那些杀机四伏的陈年往事,商甲午也根本不想了解那些历史尘埃,他不想在家族血脉这件事情上追本溯源,认死了姚瘸子就是他亲爷爷,其它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概不管。
这些内幕竹叶青依稀知道一点,对于商甲午是不是满清遗老的子孙是不是血统纯正的八旗子弟,她不屑一顾,人又不是种马,要血统做什么?她只是单纯欣赏这个年轻人成大事不拘小节没有半点妇人之仁的杀伐决断,他如果今后哪一天能做到让她刮目相看的事业,竹叶青不介意做他的女人。
俞含亮不想把已经到他嘴里的400多万吐出来,所以他用黑豺不是指定斗犬的蹩脚理由判定土佐获胜,这自然遭来大批玩家咒骂抗议,斗狗场沸腾喧闹乱哄哄一片,置身事外的徐北禅这群人早早离场,生怕殃及池鱼,斗狗场大有失控的局势,俞含亮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硬撑着头皮搬出斗狗场保安队伍,强行压下,那些输钱小事更多是憋一口怒气的大赌客纷纷扬言以后不再踏入斗狗场半步。
俞含亮回到斗狗场旁边一栋专门被他用来避暑的欧洲洋房别墅,坐在客厅摔了一整套茶杯才稍稍解气降火,他不是不知道这种赖皮行径无异于杀鸡取卵,但他实在没有办法在短时期凑足1100万,因为他前段时间在公海上的玛丽皇后号豪华游轮狂赌了两天三夜,不仅输掉带去的200万,还欠下1100万的巨额债款,虽然最终输红了眼瘫软在赌桌旁后猛然醒悟是别人合伙给他下套子,但他还没听说谁敢在玛丽皇后号赌船上欠钱不还有好下场,他银行里的存款加上低价转让一栋别墅才凑出750万,那已经是这些年给魏端公做事的所有家当,所以今晚这笔赌资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不妥当也得把400多万拿到手,否则到时候俞含亮恐怕就得跟郭割虏一样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
就在俞含亮抹一把汗的时候,一个心腹保安进来告诉他门外商甲午带着一个女人有事要谈,俞含亮以为商甲午是急着分赃,心中冷笑,问道:“一起多少人?”
“除了叫商甲午的家伙,还有一个女人和7个保镖。”俞含亮的心腹小心翼翼道,显然被那一伙人的排场震慑住,竹叶青的排场不算大,但胜在统一,显然不是散兵游勇所能媲美。
“让那小子跟女人两个人进屋子,你去把所有人都喊过来,眼睛放亮一点,我这里面如果有动静你们争取先动手,只要别弄出人命随你怎么折腾,对了,喊几个招子狠一点的进来。”已经被赌场风波刺激到风声鹤唳的俞含亮谨慎吩咐,等心腹转身又喊住他,补充道:“我房间里安排四个,其余的都放在门外,给对方再加一个人进来。”
最终进入这栋别墅客厅的除了俞含亮手下4个斗狗场相对比较壮实的保安,就是商甲午竹叶青和光头蒙冲三个人。
进入客厅,很扎眼的蒙冲就站在门口附近,像一尊门神,只有商甲午和竹叶青坐在俞含亮对面,这让原先还有些忌惮蒙冲体型的东道主俞含亮有些费解,一个小白脸加一个漂亮女人,俞含亮彻底松口气,翘起二郎腿,抽出一根cohiba小雪茄,附庸风雅地用雪茄剪夹掉雪茄帽顶,划燃特制火柴,点着那根其实并非在古巴生产的雪茄,斜眼肆无忌惮打量比周惊蛰还要妩媚精致的竹叶青,俞含亮是风月场合老手,称得上阅女无数,但这么有味道的女人还真是头一回碰上,就在俞含亮一肚子猥亵肮脏心思作祟的时候,商甲午左手把玩zippo打火机,右手看似漫不经心伸向西装领口内,就在俞含亮瞳孔猛然收缩,暗暗示意几名保安见机行事,结果商甲午掏出一包烟,俞含亮悄悄松口气,笑道:“商公子,钱我已经帮你准备好,晚上需不需要一起找点乐子?南京我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多少钱?我这个人数学不太好。”商甲午微笑道,人畜无害,像是一只刚出道很没心眼的雏鸟。
“50万。”本来想说40万的俞含亮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竹叶青,不由自主加了10万,一脸财大气粗的模样。
“没想到还有比我数学更差的人。”商甲午唉声叹气道。
“50万不少了,年轻人。”俞含亮阴沉沉道,对面这个上海年轻人的伪善和嘲讽一定程度激怒这位南京地头蛇,众所皆知俞含亮在女人尤其是美女面前格外死要面子,在漂亮女人面前让他丢人那简直比甩他一耳光还要严重,显然商甲午的作态已经触犯俞含亮的逆鳞。
“50万就50万。”竹叶青笑道,她柔柔弱弱靠着椅子,两根纤美手指缓缓摩挲手腕上的沉香佛珠。
商甲午不再说话。
俞含亮心中一震,他显然没料到这个女人才是一锤定音的正主,在她身上游荡的放肆眼神略微收敛。
“剩下的钱什么时候还给我?”竹叶青懒洋洋道。
俞含亮一头雾水。
“1100万,你上个月还我750万,加上利息,今天你需要还给我570万,加上这50万,一起620万,凑个整数,600万就够了。”竹叶青依然语调平静,轻描淡写,20万似乎就像一张两元钱的人民币,说不要就不要。
“是你?!”
俞含亮猛然起身,一头汗水,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脸孔狰狞,一小截雪茄灰抖散一地,可见似乎那并不是一根多少值钱的优质雪茄。俞含亮站来身后居高临下,又是在俯视竹叶青,加上四名保镖就护在他身后,拥有主场优势和姓别优势双重保险的俞含亮就跟一头发情的野兽,狠狠顶着依然沉静如水的竹叶青,声音扭曲道:“敢阴我的婊子,今天别说600万,你这个人都别想走出斗狗场,看我不玩死你。”
就在俞含亮张牙舞爪的瞬间,他身后不太职业的保镖都本能地把视线聚集在剧烈冲突的一男一女身上,商甲午不知什么时候右手从领口伸出,那竟然是一只手枪,左手几乎同时装上消音器,如果行家就能一眼看出那是一把5点45口径的amthardballer,这款枪不算奢华,纯粹就威力而言远比不上中国92式,但近距离点杀5个人已经相当足够,额头,一枪干脆到近乎残忍的爆头,将俞含亮身后一名保镖枪杀,经过消音器处理,枪声沉闷而犀利,就在俞含亮瞠目结舌和另3名保镖打算放抗的时候,第二颗子弹已经射出枪膛,又是爆头,相信连俞含亮都没有听过子弹穿入头颅的声音,所以当第二名保镖瘫软倒地的时候,俞含亮和剩下两名保镖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剧烈颤抖,俞含亮手中的雪茄早就掉落在昂贵的纯羊毛地毯上,就在商甲午近似连贯本能开第三枪的刹那,竹叶青轻声道:“够了。”
而事实上是原本可以停手的商甲午还是一枪爆了第三个可怜虫的脑袋,就在仅剩保镖没骨气地想要嚎啕大哭的那一刻,商甲午竖起枪管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那保镖也听话,果真强忍住没哭出声,连续点杀三人这才满足的商甲午随后用枪抵住不敢动弹的俞含亮额头,阴冷笑道:“有本事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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