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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我落地后,您一双眼珠子几乎粘在我身上,费了多少心血,才盯着我齐齐整整长到如今。”
“这回,您便放下这些累心事,回家休憩几日,也疼疼您亲生的两个女儿可好?”
时间紧迫,吴嬷嬷不得已应了是。
容钰便带着宝瓶朝二门走去。
即便没有这次的“回苏州”一事,她本也打算让吴嬷嬷在佑宁二年初回趟老家。
做奶嬷嬷的奴才,往往打公子、小姐一落地便伴在小主子身边,昼夜不离,吃住都在主人家里,短则两、三年,长则十来年甚至一辈子。
辛累之余,若非家生子,便不得不常年与家人离散。
故而应征奶嬷嬷一事的,往往是家境艰难、别无他法的妇人。
吴嬷嬷亦是如此。
吴嬷嬷的父亲是个秀才,她在娘家耳濡目染,也知晓些大道理,不同于寻常粗野村妇。
到了婚嫁年纪,经人说媒,嫁给镇上黄屠夫家的儿子,连着生了两个女儿,衣食无忧。
可她生下第二个女儿后坐月子时,她男人从村里赶猪回镇上时不慎摔了一跤,那猪跑了个没影,她男人还摔断了腿。
腿脚不利索便没法儿下乡收牲畜,也就做不了屠夫一行了,眼见祖传的手艺、全家人的生路都断了,吴嬷嬷的公婆俱都对她没有好脸色,今日骂她是扫把星,明日怨她生不出儿子。
她男人自摔断了腿后整日长吁短叹、自怨自艾,竟也听进了他爹娘的那番混账话,对吴嬷嬷横挑鼻子竖挑眼。
吴嬷嬷心性要强,不愿受那等闲气,刚出月子便舍下襁褓中的幼女,来京都城做工。
因她通情达理、干净利落,又刚出月子,被容府选为奶嬷嬷。
至今九年,每年仅能回家几日,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月钱、以及赏钱都一文不少地捎回黄家。
一个女人背井离乡,挣下银子养活全家老小,按理,黄家若是有良心,都应当对吴嬷嬷感恩戴德。
可这世上,有良心的人并不多。
吴嬷嬷的公婆认为,是吴嬷嬷命硬,害得她男人摔断了腿,所以由她挣钱养家也是应当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担心吴嬷嬷年岁渐长、生不出儿子,给吴嬷嬷的男人纳了个名唤乐娘的妾。
若是身家清白的黄花大闺女,即便做妾,也断然不会给个断了腿的窝囊废做妾。
乐娘虽长相尚可、为人活泛,实际曾是个风尘女子,她心知皮肉生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找了媒婆虚报年纪,又借口家道中落,嫁进黄家做妾。
乐娘年轻时曾见识过富贵繁华,她费尽心思嫁进黄家,又岂是为了做个区区妾室?
她要做的,是正经的娘子。
是百年之后,有后人给她上坟敬香。
烟花柳巷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哄男人的手段,她把黄瘸子治得服服帖帖,吴嬷嬷的公婆亦年迈,如今整个黄家便俨然是乐娘当家。
劳苦功高的吴嬷嬷每每回家,反而像做客,还要受闲气。
只是,乐娘费尽心思,却始终没能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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