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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安无咎迎着刺骨的风跑起来,也无法甩脱这些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折磨他的画面。
崩塌的积木大楼一点点复原,震碎的瓷片重新恢复成圆满,他记起了父亲的死亡,却无法换回逝去的他。
在红色箭头的指引下,安无咎跌跌撞撞地向山顶去。
他满眼都是过去的记忆碎片:墙壁上诡异的符号和语言,母亲归来后抱着冰冷的父亲失声痛哭,葬礼上只有他们母子三人,年幼无知的妹妹躲在母亲的怀中懵懂地望着墓碑,问爸爸在哪里。
他的手中抱着一大束白芍药,还有他被母亲用力的抓住双臂,命令他不许再提起父亲的死。
学校门口站着的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母亲拉住他的手快步地走在拥挤的人群,仿佛在逃离什么。
母亲购买了许多伪造的身份证明,挖去了他耳后的公民芯片,烧毁了所有有关“人类革新计划”的文件和存储器,带着他与妹妹不断地搬家。
烧毁后又跟随的那本书,一幢又一幢新房子,总是在半夜痛苦惨叫的母亲,一只又一只死在家门口的夜莺。
什么都看不见的安无咎已经来到了山顶的祭祀坟地,此刻他正面对着安德鲁的墓碑。
而在他眼中,他所看到的是他儿时后院的一排排木头片雕刻的小墓碑。
那是安无咎为那些死去的夜莺做的。
真奇怪,那明明是个很冷的冬天,就像现在一样。
为什么那些夜莺没有迁徙?
安无咎直愣愣地站在安德鲁的墓碑前,任凭那红色的箭头溶解,勾出墓碑的线条,墓碑的正中间有一只淌着血的手印。
他明白这是系统的暗示,于是伸出手,掌心与那血手印相叠。
“晚上好,我亲爱的守墓人。”
一个声音响起,和黄昏时祭祀的声音极为相似。
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个声音低沉喑哑,可安无咎竟下意识认为这和之前那只兔子是同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想知道你们白天献祭的人是好人,还是邪。教徒吗?”
安无咎沉默不语,他此刻头脑很乱,仿佛每一根神经都拧在了一起,痛苦又挣扎。
邪。教徒这三个字从他经历的第一次副本就出现了,他从未把这当真。
可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是邪。教徒。
或许连母亲都不例外。
“你说吧。”
安无咎气若游丝,笔挺地站立在原地,比墓碑还要冰冷。
那个声音笑了笑,笑声里是难以掩饰的轻蔑。
“他是好人,这个事实会让你感到沮丧吗?”
安无咎转身,那个箭头已经指向归途。
“我早就料到了。”
寒风瑟瑟,血月的光蔓生到整个大地。安无咎一路上都是他血色的童年,他记起了母亲究竟为何要焚烧整个屋子,是因为他指出了墙壁上的太阳符号,是他复述出来,告诉母亲,他昨晚梦见了神,母亲顷刻间便发了狂。
她捂住了他的嘴,不住地命令他:“闭嘴!”
无论安无咎怎样哭泣,母亲都无法从癫狂的愤怒中恢复,她流着眼泪痛斥他的愚蠢,告诉他不可以再念出那些东西。
“不能说!不能看!不能听!什么都不可以!”
母亲痛苦的喊叫在安无咎的脑中盘旋,连下山的路都格外崎岖,安无咎差一点跪倒在地。
“你给我听着,蓝色,绝对不能直视那双蓝色的眼睛!你记住,否则你也会像你的父亲一样死去!我和你的妹妹也一样,我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蓝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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