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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锋将李玄德的所有行囊一一收束完毕,随后那书札一同递与了身旁的铁鹰卫。
昔日的那一拨铁鹰卫已在这场守城血战中壮烈牺牲,而眼前这些人,乃李天策另行委派,效忠燕青锋,唯其马首是瞻。
此奏函经燕青锋亲自交付铁鹰卫,他反复叮咛,务必直呈李天策手中,不可假手他人,并说是燕青锋的严命。
卫士领旨而去,燕青锋如王珪般卸下重压,不论如何,此举已是目前最佳方案。
燕青锋不再介入此事,如今的他不仅是襄城刺史,更是雄州都督,管辖已非仅襄城之地,而是涵盖了整个雄州领域。
传言不具名的皇后所述,当李天策接过燕青锋所呈之物后,拍案而起,一句接一句激昂之言,怒不可遏,却又未曾明确对象。据说那一晚李天策盛怒,若非因长孙皇后身怀六甲,只怕……
咳嗽几声,李天策当即写下一封密函,亲授铁鹰卫,命他明日一早就奔赴襄城,亲自归还于燕青锋,且附赠了一句令人心惊胆战的话语——“勿教我有愧于列祖列宗。”
听见此言,燕青锋已然明了李天策的心思。“勿令我愧对列祖列宗”,这句话该做何解?杀?抑或是不杀?
一重含义是保留李玄德的性命,将其带到长安,如此则免于李天策背负背叛祖训的罪孽;而暗藏着的更深一层含义,燕青锋亦有所洞悉。倘若李玄德意外丧生,李天策岂会心存愧疚?自然是无此担忧!
至此,燕青锋明白了李天策欲图之策。
那与话语相伴的密函中,李天策再三叮嘱,恳求燕青锋善待李玄德,甚至提及恢复其身份,令其重返长安的愿望。
若非李天策随信带的那一句提醒,或许燕青锋还对李天策之言有所信任,可这个老狐狸,手段歹毒。倘若燕青锋真的依计带回李玄德,后果堪忧。。。
事已至此,燕青锋绝不至蠢钝,表面之意并非全部实情。
襄城大牢之内,燕青锋手持酒壶,一碟牛肉置于李玄德跟前。此刻的李玄德没了从前的狂躁,反而异常镇静。
他望向燕青锋带去之物,微笑浮上脸颊:“是天策帝让你来取我项上人头的吧?”李玄德冷笑。
燕青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却倾酒满盏,敬向李玄德。那是燕青锋私家佳酿“酒仙泉”,商队为青州佐带来十坛,分配之后,还剩三坛之余。
李玄德贪婪一嗅酒香,陶醉道:“美酒!此乃督军府自家产的‘酒仙泉’罢?”
“区区微技,不足挂齿,令尊者见笑了。”燕青锋自嘲一笑,为己亦斟上满杯。
“哈哈,若督军自谦为雕虫小技,恐怕大唐之内无人可称高才了!”李玄德开怀笑道:“传闻中的‘酒仙泉’只闻价高未尝味,今日却蒙督军慷慨!”
说罢,李玄德举杯,豪饮半盏。却不料这酒之醇烈超出预期,曾在延陀部落尝过烈酒“豪士饮”,但他仍未料此“酒仙泉”更为辛辣!
“哈哈哈,果不其然,名副其实的‘酒仙泉’,神灵饮后也会沉迷其中!”擦了擦嘴角,李玄道神情豁达许多。
“酒未醉人,人自醉,饮者所爱非在酒,而在于忘忧畅快一场。”
“故,酒实是世间佳品。”燕青锋微抿一口,挑起一片牛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这些牛肉皆为燕青锋缴获,不可否认,草原之上的牛羊肉质独具特色,与大唐境内的养殖之物相较,风味别样,肉质更有弹性,口感受到称赞,尚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督军倒是识货,这世上能看清事物之人实是少而又少。”
“多数人更愿沉醉梦境,不愿醒来面对。”说这话时,李玄德嘴角浮起苦笑。
滋味苦涩,他知道那番言语说的,其实正是他自己。
“其实若未曾率军侵犯襄城,或许我会网开一面。”燕青锋含笑道:“然而如今放你离去,便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士兵。”
闻言,李玄德一怔无言,他知道结局已然注定。
“若李天策要求你释放于我,你可会答应?”李玄德略感好奇。
“释放你?”燕青锋淡笑:“不会的,即便陛下嘴上说得动听,话里仍有别解。”
“我燕青锋聪敏过人,陛下言外之意自然能领悟得透彻。”
话中自信之气溢于言表,那笑容令李玄德前所未见。那种掌控一切的威势,令李玄道寒意袭背,不自主一口饮酒,呵出口寒气。
“看样子,督军已决定收我之命。”李玄德叹了口气。
“你此命只是我献于逝者的交代,即便你是延陀之主,我也能让你无声消失。”
燕青锋推动桌上的牛肉片,示意李玄德品尝。李玄德取肉一片入口,合上眼睛开始享受这生命中最后一顿宴食。
并非生涯中最奢华的大餐,却无疑是他此生最快意的一顿。吃罢此餐,等待他的,唯有死亡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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